碘伏消毒、急救止血、紗布包紮,一整套行雲流水的急救措施下來,程小梅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青白的唇上逐漸浮現血色,估計過一會兒就能清醒過來。
系統:“她的傷口也不深,怎麼就暈過去了?”
淩逍:“她隻是太累了。”
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放棄了大學,投入尋找妹妹的生活中,然後在日複一日中越來越絕望。
怕是已經身心俱疲了吧。
淩逍輕輕為她蓋上毯子,但是在收集更多線索前,她仍保持着對每個人平等的懷疑——這其中,包括程小梅,包括其他所有人,甚至包括王燕紅自己。
或者說,難道王燕紅所見的、所聽的,就一定是真實的嗎?
淩逍想了想,起身離開。
“她暫時沒什麼事兒了。趁着李耀成還沒放學,我們先從這個院子查起。”她對系統說。
這個院子的格局很簡單,在半個小時剛剛附身時,淩逍就已經大概看過了。院子本身位于貧民區石頭路的盡頭,算是比較幹淨的地段,後面都是雜亂的小巷通道、破爛或廢棄的民居,雖然直線距離很近,不過并不直接相連,要繞到另一頭岔路再拐進去,倒也不影響。
至于院子本身,一進一出,坐北朝南,前後兩間水泥瓦房,中間隔着一個約莫二十平米的小院。花花草草并不名貴,還有一株不知名的矮矮的樹苗,卻是李耀成這孩子親手種的,王燕紅平時也會打理照顧。再就是堆放了一些雜物用品,還有個小小的存煤窯,用來冬天燒爐子用,乍一看也沒什麼特殊的。
而此刻她們所在的地方是前屋,是正對着外面石頭路的屋子,也是程小梅正躺着的地方。這是王燕紅和李英夫妻住的地方,後屋才是客廳兼廚房兼李耀成的卧室。
待有時間打量環境,系統才皺眉感歎:“嚯,這哪是兩口子,簡直是仇人強行搭夥過日子喲。”
剛才還沒注意。前屋隔了兩間,都有居住痕迹,看來王燕紅和李英早就分開睡了。裡面李英那間屋子臭烘烘的,堆滿了酒瓶子,整個一髒亂差。人這次已經離開家半個月了,但酒臭味還未消散,顯然王燕紅從來沒想着幫他收拾。
此刻王燕紅的這間屋子就更搞笑了。程小梅正躺着的床頭,結婚照上幹脆把李英的臉給扣下來了,恐怖中帶着一絲滑稽,明顯是洩憤用的。自己的東西很少,衣服也沒幾件,空蕩蕩的家具與布置,基本隻有一張床。但牆上倒是挂滿了兒子的照片和獎狀,還有幾張母子合照。
屬于典型的舍不得給自己投入,全身心投入孩子的那種家長。
系統見淩逍沉吟片刻,便上前拿起那幾張母子合照,仔細端詳。
“淩逍,照片有什麼問題嗎?”
淩逍搖頭。
三張合照的确看過去很普通。第一張大概是七八年前的老照片,王燕紅看起來很年輕快樂,衣物也是整潔打扮過的,旁邊的李耀成看起來五六歲,是個很沉穩又不失可愛的男孩兒,眼神明亮,微笑一手拉着王燕紅的手,另一手似乎也在緊緊拽着什麼人,不過這張照片并沒有拍上。
第二張就來到了小學時候,李耀成長高了,面容沉靜,正捧着全國競賽的獎狀。王燕紅滿臉自豪,隻是已經掩不住滿面疲憊倦容,穿的還是幾年前的舊衣服。
第三張就是去年的照片了。青春期的男孩兒比王燕紅還高了點,模樣長開後足以讓父母炫耀。他顯得很安靜,瞳孔漆黑蒙上了一點霧,僅唇角勾勒出一絲細微弧度。兩個人在初一期末成績榜單前合影,李耀成的名字高居前列。
确實沒什麼異常。
淩逍本想放回原位,但突然,一道思緒蓦地劃過腦海。
她不禁拿起來再度端詳,定定凝視着照片。
過了一會兒,淩逍突然笑出了聲。
“有點意思。”
她摸了摸下巴,似乎發現了什麼很不同尋常的事情。系統還來不及問,就看她大步流星地徑直走向後屋。
系統:“你發現什麼了?祖宗,倒是和我透露透露啊!”
這人就喜歡故弄玄虛!
後屋一小間是廚房和燒竈爐子,剛剛淩逍在這裡三兩下就做出晚飯——呃,自己的晚飯兼兒子的殘羹剩飯。再往裡,一個木闆和簾子擋住的小空間才是李耀成的卧室。
淩逍顯然沒有任何隐私意識,毫不猶豫地掀起簾子。
她慢下步伐,在小小的房間内四處打量了許久。路過書桌,還時不時拿起書本仔細翻閱。
她在這裡呆着,時間流逝也并不在意。
“哈,看來我得換種說法。”
過了一會兒,淩逍玩味地笑了起來。
她一字一句糾正道。
“不是有點意思,而是——非常有意思。
就在此時,院子外大門傳來有節奏的腳步。
吱喲……伴随着一絲老舊門軸聲,一道少年聲音傳來,穿過院堂,來到這間逼仄的小屋中。
清亮,平靜,同時隐隐多了一絲細微的詫異。
門簾被慢慢掀起。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