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市長師從聯盟最有名的大家,筆勢如驟雨旋風,字書峻拔剛斷,“萬馬齊喑”四個大字一寫完,崔明躍研磨的動作停了。
“爸……”
“嗯。”
“導員給我換了個同桌,人是不是你安排給我的?”
崔市長沒肯定也沒否認隻是問:“相處的怎麼樣?”
“老師讓我帶他在學校裡轉轉……”
崔明躍話說了一半,崔市長聽出他話裡的不爽利,擡頭看他:“然後呢?”
“他人沒來。”
父子二人相視一笑,崔明躍毫不留情地點評:“刺頭一個。”
“哈哈哈哈哈哈聽說是個混不吝的小子,不過我兒子還怕刺頭嗎,楚家那小子不是讓你治的走哪誇到你哪?”
崔市長上半身前傾邊揶揄地笑邊沖人眨巴眨巴眼,奈何兒子雙手抱胸隻斜着眼看他,擺明了不進他挖的坑。
崔明躍雖脾氣好但向來不喜歡這種人情世故中不講基本法的人,對方太桀骜自負,哄這種人他覺得像在哄逆子:“你想讓我治他,卻不告訴我他的底細,老崔,你想讓我盲摸啊?”
崔市長放下筆投降:“他姓厲!”
“厲家旁系不盛又不是沒有,你讓我朝哪裡猜。”
“不是旁系,”崔市長将字收在一邊,歎了口氣,“就是因為不是旁系,我才把人放在你身邊。”
“那我不明白,既然是厲委員的親外孫,”崔明躍指尖敲了敲桌邊,盯着已經半幹的四個字,“為什麼要來達爾星?”
達爾和聯盟中心所在地的索倫星經濟态勢天差地别,厲文謙一個世家子犯了天大的錯也沒有放到達爾星的道理。
哪怕他落腳在索倫星邊陲,厲家也有振臂萬呼的能力,可來他們這兒,山高路又遠樣樣都不是頂配,恐怕嫡家小少爺真出什麼事軍隊第一時間都開不了拔。
“聽說秦志遠的新夫人懷了個兒子,他今年高升又将喜得一子,行事越發乖張跋扈,”崔市長鼻間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本就是靠着老丈人發家的長蟲,蛻了皮還真以為自己是真龍了。要我說,厲老爺子該清算且清算得晚了。現如今秦志遠羽翼豐滿,動他一個牽動萬千,鹿死誰手可不好說喽。”
崔市長點點硯台,崔明躍順從地繼續研墨,他乍一聽厲家秘聞,神色卻無半分探究:“楚瑜之前跟我提過,他說秦處長的原配死的挺蹊跷。”
“知情的人人都說死得不明不白,那些厲老爺子抓不着證據的才是心結。”
怨怼既生,風波乍起是早晚的事。往日厲文謙是夾在厲先民和秦志遠中間的緩沖帶,如今他走了,兩頭猛虎直面,刀劍相操的日子還遠嗎。
隻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厲文謙落在c市的地界上,平安來平安去那倒沒什麼,他如果在這遭了難受了傷,崔市長一家捆在一起都不夠賠。
“所以厲文謙來達爾一是為了避開血親相殘,二是……避免他的親生父親會以他作持束縛外公手腳,”崔明躍頓了頓,大膽地往下想,“他既然從一開始随母姓,說明厲委員想認的隻是外孫,厲委員怨怼秦處長未必不記恨,如今秦處長想奪權……爸,虎若食子,我們可擋不住。”
崔市長重重歎了口氣。
這才是他畏懼的地方。一旦秦志遠動手,他能護得住誰,怕不是連人帶皮順手被挫了。
厲文謙若不在c市那是崔市長舉畢生之力巴結的紅人,現在杵在他的地盤上,是燙手山芋!
“我跟上邊打聽了一下,厲少的意思不想讓人跟着,這不跟我還是不放心,明仔,他在學校的時候你想想辦法接近他,盡量交個朋友掌握住他的動向,他如果想在咱們這做點什麼,缺什麼咱都給他供上。”
崔明躍嗤笑:“咱能供得上什麼。”
但他沒法拒絕,很輕地點了下頭說:“我想想辦法。”
那張拒人千裡之外的冷臉閃至腦海,崔明躍抿緊唇繃直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