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态。”
厲文謙剛剛回神,擡起頭笑了笑:“你剛剛喊我了?”
“沒有。”
“喔,我也回去洗個澡,吃的我讓人做了待會送過來。”
“我不餓,你自己吃吧。”話音未落,肚子咕噜兩聲。
崔明躍坐在床邊,尴尬地閉了閉眼。
“不是不餓嗎,你這張嘴是不是這輩子學不會誠實。”
厲文謙站起身,彎腰捏了捏崔明躍的臉,他像發現好玩的玩具,捏一下崔明躍嘟一下嘴,他反反複複試,直到崔明躍不堪其擾拍開他。
“餓,但我沒食欲,你回去洗澡吧,我想睡一覺。”
“嗯,别鎖門,我一會帶吃的過來。”
厲文謙一走,崔明躍拉高被子将自己從頭到腳埋起來,黑暗和稀薄的空氣往常能幫助他平靜下來,但今天失敗了。
縫合傷口時采用了局部麻醉,簡易的手術室隻有幾道簾子,手術結束後護士送他離開剛好撞見一具不成人形匆匆推去急救的考生。
綻開的皮肉和内髒,隻要閉上眼崔明躍就能看見。
這裡不像學校裡模拟賽場那樣,他們擊斃對方還能笑吟吟把對方拉起來,結束比賽後還能坐在一起喝酒。
他想祁漾說得對,像他這樣的人根本沒做好成為聯盟軍人的準備,他甚至對自己和他人的死亡深深畏懼。
“滴滴”。
崔明躍伸出一隻手摸到床角的手環,黑暗裡手環的光略微刺眼,崔明躍眯着眼讀完了信息。
本考場的所有人,額外獲得1200分。
是諸賽場拔旗赢得那一方獲得積分的兩倍。
“崔明躍,起來吃東西。”
被子拉開,底下是一張遮住眼略顯難過的臉。
厲文謙蹲在床邊摸了摸崔明躍的臉:“是不是麻藥勁過了?我讓人送止痛藥過來?”
崔明躍搖搖頭,緩緩坐起身,他借着厲文謙的手站起身慢吞吞地移到椅子上。
擺在他正前方是一份黃澄澄的肉粥。
崔明躍偏開頭,嗓音暗啞:“厲文謙。”
“嗯。”
“你會不會難過?”
厲文謙有些疑惑:“哪方面?”
“死亡。”
厲文謙坐下來,指尖搓了搓像在回憶:“會,前一天還在給你分煙的老兵第二天被兇獸分食,我難過也很憤怒。所以抓到首領的時候,我親手活剮了它。”
崔明躍眼中閃過訝異:“你去過前線?”
“去過啊,十八歲的時候就去過了。其實他給我的煙真的很難抽,沒來得及告訴他。”
“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不需要前線。”
厲文謙并沒有因為崔明躍的刻闆印象生氣,他隻是笑笑:“你以為厲家穩居五大世家之首是靠嘴嗎,外公的父親,祖父,還有他的兩個兒子都死在了戰場上。厲家、德米特裡家族、卡希爾家族都是靠拳頭拿下的地位,孟家和史密斯家族式微也是因為軍功少,靠嘴争不到權力的。”
“不過還有一個原因,因為我對兇獸深惡痛絕。我一直覺得這些雜種屠殺人類占領着我們的土地就該被千刀萬剮才對,所以是我自己申請去前線的,一想到殺了它們就能拿回我們的土地我熱血沸騰。”
崔明躍安靜地掃着厲文謙的眉眼,他在觸碰一個新的厲文謙,他想這不是一件好事,他不該聽厲文謙剖白,更不該不眨眼地去凝視對方。
厲文謙摸過崔明躍的額頭,又向下摸他的鼻尖,掌心一移貼着他的臉滑下來摸過唇角。
“有一點我幫不了你。”
崔明躍遲鈍地想,是什麼呢。
“……”
“如何面對自己的死亡和戰友的死亡,這是需要你自己解決的課題,我幫不了你。”
崔明躍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厲文謙。”
“嗯?”
“如果……”
“什麼?”
如果我們能換種相遇方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