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傑輝也借助中央後視鏡看到了。
她知道。
是劉傑輝提議帶梁慧琳去樂園。
樂園,去過很多次了,梁慧琳竭力掩飾開心。前一天晚上她開始搭配衣服,選到手飾時,她幾次拿出劉傑輝買給她的水鑽發卡。最終放回去——出于一種難言說的情緒。她在乎他,她不想給他知道她在乎他。
同人偶合照,坐旋轉木馬,漂流,射擊遊戲……玩過山車的時候,梁紫薇沒參與,所以是劉傑輝坐她旁邊。小腹,很奇怪的感覺,她咬緊下嘴唇不肯出聲,眼眶有淚,面頰泛紅暈。是腎上腺素吧,後來她回憶,但當時她已不清晰,她隻知道身體有異樣,她隻知道身旁是劉傑輝。
梁慧琳以為她愛上劉傑輝了。
同齡的男孩子,有追求她的,有送她禮物的,但都沒有劉傑輝這樣成熟穩重。這樣講太不公平,但愛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愛甚至沒有重量。但是呢,太不公平了,她偏袒一方而非另一方。
“我們再玩一次吧。”梁慧琳說,“我想再玩一次。”
“可以。”劉傑輝點頭答應。
第二次,害怕的感覺漸漸突顯了,梁慧琳這才意識到這是項極危險的活動——愛也好,過山車也好。她失重,心和大腦同時,她将身體緊貼座椅,但座椅不是她的,身邊人也不是她的。她莫名想哭。過山車一停,她就解了安全帶,跑去姐姐身邊。
她一隻手抱着新買的安撫玩偶,一手牽着梁紫薇。玩得很累,她們并肩坐在長椅上,等待劉傑輝買咖啡回來。
不知不覺十指緊扣,梁慧琳依在梁紫薇身上,睫毛撲閃着向下垂。
“要回家嗎?”梁紫薇問。
“不知道。”梁慧琳有點想走了,但又想留下。
“玩得開心嗎?”梁紫薇繼續問。
“不知道。”好像很開心,好像沒那麼開心。
“是累壞了吧。”梁紫薇摸她頭發的時候,梁慧琳以為姐姐是在和自己說話。
但她擡起頭,看見拿着咖啡的劉傑輝。
她突然好生氣,她覺得,她生命中有一部分被光明正大地偷去了,或者說,有份送到她面前的禮物被别人搶走了。這感覺真不好受,她想要宣誓主權,她想要報複。
梁慧琳說:“我要和姐姐喝一杯。”姐姐和她用同一根吸管的話,就不能再用劉傑輝的了。如此可以切斷,切斷他們兩個的連系。
“好,我和你喝一杯。”梁紫薇卻笑着答應了。
沒意義,既然沒人察覺到。心似乎更失落了。一顆石頭伏在心上面,不移開。
“我們回去吧。”梁慧琳說,“好累啊。”
回程經過茶餐廳,梁慧琳想吃酥皮蛋撻,劉傑輝泊車,她獨自去買。
剛出爐的蛋撻是熱辣辣的,飽顫着,濃郁且甜蜜。可惜是打包,酥皮要被水蒸氣捂塌。
四顆,付錢,接過蛋撻,轉頭卻看見劉傑輝和梁紫薇在車裡接吻。
梁慧琳背過身去,悄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