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平等,叫人權,叫獨立,或許他就要同化在這個世界裡。
沒有人教導雄蟲什麼是自由、什麼是平等,什麼是尊重,他們誕生于這個世界就是為了依附、讨好雌蟲,為繁衍做出努力。他們自小就被灌輸着一種觀念——依附雌蟲。乖巧聽話能繁衍的雄蟲才會有雌蟲寵愛。
這是個畸形的社會。
他被裹挾着前進,對于前輩滔滔不絕的話語充耳不聞,依附于他人而生,活着隻是為了繁衍,這和寄生蟲有什麼區别。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雄蟲——他們是獨立的個體,是有思想有自我的靈魂。
沒有書本、沒有知識,他的房間裡隻有小小的,僅自己能看到的東西“離開”。
離開。
離開畸形的社會。
離開。
不做他人的附庸。
但是他做不到。
不是誰都能揭竿而起,大喊一起起義,然後就把所有人都喚醒,推翻這個腐朽的世界。在這樣的時代,每一位雄蟲都被枷鎖禁锢着。也許會有蟲跳出來奮起反抗,但這絕對不會是被深深約束着的他。
而且,雄蟲腦中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所以,他是個異類。
于是他不再交流,封閉自我,隻是一個人寫寫畫畫,把那些渴望逃離,飛出牢獄的文字描繪下來,然後再擦去。
直到他熬到成年的那一天,幾乎是剛成年,他就迫不及待的被分配好了下家。像是一出流水線就被送上商店的商品。
他眉眼低垂,安靜的不像這個世界上應當存在的人。
把他牽走的是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手很熱,隔着黑色的手套也能感受到灼熱的體溫。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那隻手将他牽回别墅後,就再也不怎麼出現。偶爾再看見那隻黑色手套時,也總能聞見一股血腥味。
也好,他想,就這樣挺好的。
他撫摸上那些書本,去了解那些還是很晦澀難懂的文字,窗外逝去的風景将時間與空間切割成兩份,以不同的速度流動。
他就在那棟别墅裡獨自過了很久,直到他終于熟讀完别墅裡的每一本書。
被維系着常青不敗的植物似乎有着枯萎的迹象,他就站在窗台,看向這個世界。
他讀完了書,好像也就讀懂了“世界。
直到晚上,别墅的門被推開,那濃重的血腥味又湧了過來。
他被推倒在床上,沒有節制地、不斷地索求。
他閉上眼,眼前又湧現出那些光景,是牢籠,是失去的自由。
最後,他哭了。
但他的眼淚被啄去。
朦胧一片中,他逐漸看清了那張臉。帶着呆滞的、不可置信的神色,又低頭吻幹淨他的淚痕。
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哭。
雌蟲不知道為什麼雄蟲要哭,哭這個字眼太過陌生,即使在從前,比現在更加激烈的時候,他也沒有留下過一滴眼淚。
為什麼哭。雌蟲問。
他抿了下唇,感覺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