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風匡野一夜未合眼,索性避開熟睡的風匡月下床梳洗練武,坐在桌邊等她用早膳。
風匡月在妹妹的安撫下睡了個久違的好覺,晨起洗漱時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待字閨中的時光。風匡野看着把簡單小菜也吃得津津有味的風匡月,在記憶裡搜索姐妹間的相處碎片。
風匡野被帝後厭棄宮中人盡皆知,公主們覺得她沒有威脅,無聊時也會來找她說話,隻有風匡月算是真心想要看望妹妹,總是給她帶些點心和小物件,然後窩到一起絮絮叨叨地說些小女兒家的話。
昨晚醉意之下,風匡野像是失去身心控制權,原身的記憶作祟,真的将她當作姐妹悉心照顧安慰。若是她清醒着,就絕不會對兄弟姐妹這種人物釋放溫情。她回想昨晚情景,越發覺得原身并未被壓制,而自己這個不速之客總有一日會被排斥出異世身軀。
風匡月睡了個好覺,又吃了一頓飽飯,總算能夠打起精神來收拾局面。風匡野想着支線任務,問姐姐接下來的打算。
風匡月握住她的手,“妹妹别擔心,我起碼是公主,雖說夫為妻綱,如今卻是他德行有虧,我去找父皇求和離也不會有什麼不妥的。”
風匡野聽着她說出即使在這個時代也被視為糟粕的迂腐之言,越發覺出皇後的可怕,寥寥幾篇殘破誤言就讓一個女子自縛于羅網中。雖覺不妥,風匡野也沒有想過掰正這般荒謬想法,在她眼中,一切都不過是被寫好的程序,她不被遊戲裹挾,不迷失自己就是萬幸。
風匡野默然,攔住了匆匆往外走的風匡月,開口道:“姐姐,你就打算直接和父皇提和離的事情嗎?”
風匡月愣了一下,“對啊,要不然呢?雖然父皇待我不如從前親近,可若是我提出要求,父皇也不會不答應的吧。”
“姐姐顧及與驸馬的幾年夫妻情分,也念在他家中老母年邁,弟妹年幼,平素待你又頗為親厚,決計不會揭發驸馬做的荒唐事。可是姐姐與驸馬的婚事是皇後所訂,姐姐如果直接去求父皇和離,就算父皇不過問,皇後娘娘那裡也是要召你過去問話的。”風匡野接過玉露遞來的茶,低頭撇去浮沫。
風匡月推門的手一頓,“皇後娘娘當年選他做我的驸馬,想必也是看在他心思純粹,如今他行事如此荒唐,實在是打了皇後的臉。隻是人心易變,誰都不免有看走眼的時候,皇後娘娘若是知曉原委,也肯定會站在我這邊。皇後娘娘最是仁愛,隻要她同意和我一起瞞着父皇,就不會出差錯。”
風匡野見她被皇後買了還數錢送去,實在沒有辦法,索性不再攔她,讓她去摔個跟頭才能清醒一些。
一個時辰後,風匡月灰溜溜地回來了。風匡野遞上一杯熱茶,風匡月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她隻好示意侍女說話,侍女開口道:“公主到的時候皇後娘娘正好在殿中,皇上什麼都沒說,隻是娘娘問公主為何要和離。”
“那姐姐是怎麼說的?”風匡野仔細去看她的神情。
風匡月眉頭緊鎖,“娘娘說我和驸馬是全盛京最恩愛的夫妻,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鬧着要和離。看我支支吾吾的,還問是不是驸馬惹我不開心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皇後将風匡月養成這幅模樣可以窺見其心術不正,她訂下的婚事不見得對風匡月有什麼壞處,但她一定會在其中受益,她當然不會同意風匡月和離。
風匡月在襁褓中就被皇後撫養,将她當作真心對自己好,滿腦子隻有女德女訓傻得不行。在帝後面前不說出驸馬養外室之事就沒有理由和離,若真的坦白驸馬也隻有被誅九族的下場。公主的傲骨不允許她這樣假裝無事繼續和私德有虧之人繼續生活下去,她如今被裹挾,實在難以解決這個問題,下意識地向從小時候就幫她開解心結的妹妹求助。
“小野,你說我該怎麼辦啊。”風匡月像小時候那樣鑽見風匡野的懷中,靠在她溫暖的頸窩裡。
“姐姐從小就是軟心腸,他家中親眷待你仁厚,若真因驸馬所做錯事被罰,你必定會寝食難安。不若去找驸馬和那個外室好好談談,把其中利害關系掰開揉碎了講。驸馬若還存幾分良心,就會醒悟過來,到時候你們再求到帝後面前,皇後娘娘也就不會再多說什麼了。
和離之後,不論他能否醒悟斷個幹淨,還是執迷不悟依舊将她養在身邊都和你沒有關系了,到時候就算民間有諸多猜測也不能把髒水潑到你身上。”
風匡野拍着懷中女子的背緩言,暗中調出了操作面闆,“支線任務三”的進程已經走了一小段,看來自己是說動了風匡月邁出第一步。
昨晚看到任務描述時風匡野就覺得有些違和,自己明明穿的是一個古代背景下的乙女遊戲,主線任務雖未明說,但看系統表現再結合整體攻略進度,顯然就是把攻略進度條推到100%。之前出現的兩個支線任務也都是和男主有關的,這個任務的主角卻成了一個隻是和原身有些親近的姐姐,實在難以琢磨,隻能摸索前進,好在目前看來還算順利。甚至它的獎勵還是全體好感度,進程和難度可能都要比前兩個難上太多,看來遊戲已經漸入佳境了。
到了帝後面前,因為風匡月此前的和離請求已經洩露她心緒異常,風匡野率先開口,免得皇後再拉着風匡月問來問去。
“父皇,姐姐在宮外沒有閨中好友,少個人說些知心話。雖然可以進宮來找女兒,但每日府中事物纏身來去實在麻煩。女兒想要求您賞個恩典,讓我在成婚之前能住在公主府,也好陪姐姐說話散心。”風匡野低頭,盡量以柔順恭敬的姿态開口。
大盛的公主地位頗高,及笄禮後就可以出宮住進公主府,驸馬則會在成婚後搬入。如今适齡的公主都已經出宮,唯有風匡野被遺忘,拖到十八歲也不見安排。
帝後微妙對視一眼,還來不及開口,門外的侍衛通報說文侍郎求見。大盛本就沒有什麼公主要避外臣不能參與政事的說法,更何況文辰本就是将來的公主驸馬,說起來勉強算是一家人。
文辰請安後簡單禀告了前幾日有關春闱的事情,皇帝時不時問上兩句。
兩姐妹坐下喝茶,風匡野聽了一會兒,搞清楚了情況。
自己在禦花園遇見文辰時春闱還未開始,生辰宴那天出了考場上偷換試卷之事,才讓文辰戴罪,今日就是來立功的。這些事情她本就清楚,現在才知道偷換試卷的是富商之子和一個寒門學子李靖言。那富商之子一口咬定是李靖言先找上他說自己家中貧苦,想要以此換些銀錢讨生活,李靖言卻在獄中一直喊冤,說自己根本不知此事,家中雖貧寒但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文辰叙述調查結果:“大夫親自去看過,李靖言的母親本就纏綿病榻,平日裡就用藥養着,春闱前幾日病情突然加重,銀錢難以為繼,或許是一時驚慌他才铤而走險犯下大錯。”
皇帝撚動手中的佛珠,神色動容道:“他雖犯下大錯,但确實有一片孝心。那便小懲大誡,你酌情安排吧,還有李氏那裡命太醫去照看着。”
文辰下拜,語氣虔誠,“皇上聖明,以仁孝治天下實為上策。”
風匡月也扯着風匡野跪下,叩首道:“父皇聖明,仁孝為大,朝臣百姓都将銘記仁孝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