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匡野說不清是太陽耀眼還是他的面容太耀目,即使被金閱提醒過不要對男主産生情絲還是有一瞬心動神搖。
“哥哥是要進宮去嗎?”見風匡乾穿着朝服,風匡野猜測這隻是一次普通的照面并沒有什麼劇情可言,就心不在焉地盤算着一會兒去萬金樓,也許可以展開與朱萬津的劇情。畢竟銀觀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随時随地有劇情就能發展,孫無缰蹤迹飄忽難以捕捉。而且比起未成年的毛頭小子,放得開的朱大掌櫃更和她的心意。
風匡乾極力維持着臉上和煦的笑意,讓自己看上去最好隻像一個疼愛妹妹的兄長而已。但妹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太熾熱,心中猛獸嘶吼着想要沖破牢籠,叫嚣着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風匡野正思考着下一步去找哪個男主,渾然不知哥哥已經在思考着如何将她收入囊中。她端正行了個禮就想先走一步,卻被哥哥伸手攔下,“慢着。”風匡乾看來也不是很習慣挽留人,再加上從車窗裡伸手的動作實在有些拘束,在妹妹疑惑轉頭看來時,耳根熏上淺淡薄紅。
風匡乾收回手抵在唇邊輕咳兩聲,“父皇喚孤進宮商量政事,還要陪母後用午膳,你一同去吧。”
風匡野躲皇後還來不及,又怎麼會上趕着往前湊,“我今日還有事要忙就不去了,兄長代我向父皇母後請安吧。”說完果斷開溜,但沒走兩步雙腿就如灌鉛般沉重,顯然是系統強制要她走劇情。風匡野暗罵兩聲,轉頭換了副笑嘻嘻的表情,“突然想起來事情都辦完了,正好我也想念父皇母後,現在就出發吧。”
風匡乾的馬車和他本人一般高大,即使風匡野身形高挑又常年習武,可架不住她昨日受了重度懲罰方才又被迫體驗雙腿灌鉛的遲鈍感,上馬車時一個踉跄險些摔倒。風匡乾坐在書案後起身不便,幸而身後的銀觀扶一把才穩住了身子。
風匡乾的視野被攬在妹妹纖腰間的大手占據,一把攥緊書頁,視線牢牢鎖定一臉關切的銀觀,看來自己隻防着未婚夫文辰不夠,妹妹身邊還有另一個心懷觊觎的宵小之輩。
風匡野雖身懷武功但她并沒有概念,潛意識中還認為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但她并不害怕,因為肯定銀觀就在背後,他一定會接住自己保護自己。站穩後笑意盈盈地眨眨眼,“還好有你。”銀觀觸電一般收回粘在她身上的手,僵着身子走到馬車旁随侍。
風匡野掠過這個小插曲,仔細觀察起了太子身上的朝服,以前也見他穿過,但從未細看,回想起來和開場PV裡的像是同一套,金龍紋樣在有些昏暗的馬車中也光彩爍爍。剛想湊近就被風匡乾手中的書卷抵住了筆尖,“妹妹湊這麼近,孤身上可有什麼你感興趣的東西?”
風匡野總不能說我想翻翻你的衣服,這對于兄妹來說太出格了,即使他們都有不可告人的心緒。她讪笑兩聲,“隻是看哥哥手上的書挺有趣的。”說着從他掌心抽出書本坐在座位上翻了起來。
風匡乾留戀着少女指尖在手背劃過的酥麻觸感,黑沉的眼眸中翻湧着愛欲,但她身旁窗外的銀觀時不時闖入視線,他幹脆吩咐長安:“再快些,父皇怕已經等急了。”
長安擡頭看眼天色,明明時辰尚早,但主子吩咐他自然照做不誤。銀觀跟在馬車旁自然也要提速,但這對于暗衛出身的他實在算不上什麼,隻消提氣輕身也不過用了一分力氣。
風匡乾再看他不順眼為了避嫌也不能将窗簾合上,隻能在“妹妹看書好娴雅好專注,她什麼時候能這麼看我就好了”和“早晚要把她的侍衛處理掉”兩種心緒間反複跳躍。
風匡野正埋頭看書,根本不知道身邊人的小心思。太子殿下看的果然不是閑書,而是傳世的《素書》,甚至書上還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渾厚穩健,頗合他的性子。風匡野現代時偶爾也會看兩集《百家講壇》,也看過一遍《素書》,現在看了風匡乾的批注,兩相對照就顯出自己見識的淺薄,畢竟她是隻是管理一個公司,太子管理的是一個國家,一時間看得津津有味。
宮門口風匡乾率先走下馬車,回身朝提着裙角的妹妹伸出手,“孤扶着你些。”風匡野的心思還在書上并未在意,随意跳下了馬車。落地後才反應過來,看着太子隐約不悅神情,想想還是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兄長不是說父皇都等急了嗎?我們快些走吧。”
風匡乾本在為妹妹忽視自己而不悅,沒想到少女會直接貼近自己,被她抱在懷裡的手臂僵直如鐵卻又烈烈灼燒起來,耳邊響起的是她的溫聲軟語,身邊籠罩的是甜香。隻是在她眼裡他始終隻是一個可以撒嬌的哥哥,她從未把他當做一個愛慕者來對待。他既害怕風匡野知道自己無法言明的愛又恐懼于她的反應和世俗眼光。是他的權力還不夠強大,隻要他登基為帝天下都能盡收掌中,又怎會再愛在心口難開。那時他就不用這般沉默地貪戀,無言地訴說愛語。
風匡野盡職盡責地進行攻略任務,擡頭看到男人紅的滴血的耳根就知道自己算是過關了,也就不再松手就那麼拽着顯然還在神遊天外的太子走向萬壽宮。
皇帝見她與太子一同進宮還有些驚訝,但來都來了他還是關懷了兩句她和風匡月兩姐妹的生活,風匡野強忍着和皇帝演了一會兒父慈女孝的戲就随便拿起桌上的一本書打發時間,留父子兩個讨論政事。
午時皇後宮裡的人來報說午膳備好請衆人移步,風匡野本以為有一場硬仗要打沒想到真的隻是一頓平常飯,“食不言”的規矩此時簡直就是福音。
用完飯帝後要午休小憩,風匡乾就帶着妹妹出宮。風匡野攢足勁頭來對付皇後的攻勢現在猛然松氣覺得實在勞累,靠在角落裡閉眼休息,但這具身體好歹是個武學高手五感極其敏銳,馬蹄聲車輪聲清晰可聞嘈雜難以入眠。
風匡乾見妹妹靠在颠簸車廂上,雙目緊閉腦袋一點一點,整顆心都柔軟起來,不自覺靠近。風匡野感覺到收斂緊繃的呼吸打在臉上,心間浮現種種想象——他不會直接親上吧,不能吧,我可是她妹妹,我們可是兄妹關系!而且這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對我有意思啊,他不會想來偷摸暧昧那一套吧。
在這漫長的瞬間,碌碌前進的馬車仿若是碾在她的神經上,所有此前的旖旎心思與胡亂猜想都不複存在,自靈魂深處升騰起了一股惡心感,她猛地睜眼幹嘔幾聲,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還好方才我隻扒了幾口飯。
風匡乾本就緊張,見眼前人驚醒,小鹿亂撞的心都差點從嗓子眼竄出來,又被妹妹一把推開後腰撞在固定的桌案上。見風匡野幹嘔起來連忙倒熱水遞上又輕拍她的後背,顧不上揉揉酸疼的腰。
風匡野拍拍胸口好不容易順下那口濁氣,但心中的厭煩意味還未退去,直接下了馬車。風匡乾忙起身去追,他害怕是妹妹發現了自己的行為才惹得她厭惡。風匡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但為了攻略任務總不能與男主撕破臉,便強扯出笑容,“哥哥别擔心,我就是午膳用多了有些犯惡心,下車透透氣就好了。”聽了妹妹的解釋,風匡乾的心也并未落地,他直接走下馬車,“那孤便與你一同走回去,左右不過一刻就能到大公主府了。”
風匡野知道不能再拒絕了,隻能默許他跟在身邊,“那兄長就陪我一起走走吧。”風匡乾還湊過來想要扶着她,她忙走遠兩步,“兄長穿着朝服,我吐你一身可就不好了。”風匡乾明白過來妹妹排斥自己的接觸,默默後退了一尺,幾人一路無言走回了公主府。
風匡野轉身同他告别,風匡乾抿抿唇,“孤看你午膳用的不多,回去吩咐你侍女炖些湯,别把自己餓壞了。”風匡野臉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隻能點頭應下匆匆逃回府。
剛坐下玉露就說朱掌櫃約她在萬金樓見面,風匡野就有些納悶,朱萬津作為一個外男能将信傳到公主府内院。玉露也不理解,“我正在廊下看書,一個面生的小丫鬟匆匆走進來塞給我信箋就溜走了。”
風匡野歎氣:“姐姐這公主府可真是個竹籃,哪家的人都有。”
玉露跟着附和,“可不是嘛,我就該扣下那丫鬟好好問問她背後的主子是誰。”
“咱們就是一個不受寵的公主,能問出來什麼,問出來又能幹什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風匡野拒絕了玉露的想法,“好了,你把信拿來讓我看看吧。”
信箋是小巧精緻的薛濤箋,寥寥數筆勾勒出一朵怒放的榴花,字迹飄逸靈動,“今日酉時一刻萬金閣樓見。”好似榴花便是他的落款。玉露笑笑,“萬金樓嘛,肯定是朱掌櫃啦。”
風匡野摩挲豔紅欲滴的花瓣,“現在還早,過些時辰再出發吧。你去把乘奔牽出來,隻我一人去就夠了,此事不宜聲張。”玉露擠擠鼻子,“公主放心吧,絕對完成任務。”
風匡野騎着乘奔走在市井小道上,绫羅衣莊、餐館食肆、金銀飾店森羅棋布井然有序,來往行人也衣錦戴玉富态翩然,如國号一般的盛世畫卷在她眼前徐徐展開,心中竟生出無限喜悅與驕傲,仿若自己真是此間中人富貴閑适被盛世的光環籠罩。
一路走一路看,乘奔也放慢了腳步留戀市井溫度,走到萬金樓正是月上柳梢頭。風匡野将乘奔交給小厮牽去馬廄喂燕麥,沿着記憶中上次的路線行至頂樓。
已是晚春,朱紗都被撤下,處處以榴花點綴,紅玉珠般的花朵彙集成熱情的海。風匡野站在此畔看正中心的男人,朱萬津人比花嬌,坦露胸膛的一抹瓷白格外惹眼。提起裙擺涉過花海,朱萬津終于睜開眼,“公主來遲了,可要自罰三杯?”風匡野接過他捏在手中的杯盞,“公子好雅興,情之所請豈能不應。”飲盡酒水後随手将紅瑪瑙酒杯抛下,落入花海不見蹤影。她俯身與他唇角擦過,撿起地上的酒壇,“本宮先飲,你随意。”
朱萬津撚起衣袖溫柔擦幹她唇邊的酒水,“我自然和公主同飲。”濃烈的氣息侵入她的鼻腔,如火般灼熱焚燒着她的理智。兩人一杯接着一杯,不知不覺腳邊散落三兩酒壇,月上中天慷慨潑灑清輝。
風匡野搖搖手邊的最後一壇酒,“酒已飲盡,本宮該回府了。”熱氣熏蒸酒意焚身,朱萬津難耐地扯了扯領口,“夜色深沉,公主一人回去我不放心。”
風匡野笑笑,“自然不是本宮一人。”她搖搖晃晃站起來,“銀觀,送本宮回府吧。”銀觀從閣樓頂翻下,輕落在二人面前。風匡野五感敏銳再加上銀觀并未小心隐匿腳步。實在是太容易發現了,但朱萬津就是個富貴閑散少爺,一直以為自己過的是兩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