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沈,名蘭祺。”沈蘭祺不知道自己在三公主眼裡是什麼定位,但以後在宮中難免相見,此時說謊也沒有用處。
姓沈,又是六年前,風匡野努力搜尋記憶。翠幽宮看似閉門自守,實則通曉盛京風聞,六年前金閱曾經給她講過天曆十二年舞弊案,此案最後的罪人是禮部尚書沈沉松。而眼前女子自言姓沈,姑姑也曾說過沈尚書愛女被朱貴妃帶進宮中撫養,那麼沈蘭祺就是天曆十二年“罪魁禍首”之女。方才對話間提到的“死灰複燃”恐怕就是科舉舞弊之事重演,既然來質問文辰,那麼不管六年前還是此次的科舉舞弊不說都與他有關,起碼也知情的。
心念電轉間風匡野已經問出第二個問題,“方才見姑娘與文侍郎私會,不知所為何事,還請解惑。”她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但多問一句沒準就有新的消息。
沈蘭祺見三公主冷若冰霜的表情也猜不透她到底抱着什麼心思,但她分明将話都聽得真切又何必多問,便答道:“不過是些陳年舊事,不勞小姐挂心。”
風匡野見問不出什麼東西,順手抽走她掌中銀簪,“他日再見便以此簪為證,今日唐突還望姑娘莫要怪罪。”轉身躍上牆頭遠去。
沈蘭祺走出牆角,坐上街邊早就備下的馬車,車廂晃動她的心念也跟着變換。今日三公主許是就住在文府所以才能撞見談話,可她選的地點是最荒僻的角落,就連下人都少有到訪。而且她追問的兩句話又難以揣摩,三公主看似是質問她與文辰私會,但看樣子她完全不像是一個會執着于情感的人。總之今日三公主的出現是個意外,但既然說了再見就要做好再會的準備。
風匡野直接回到屋中,玉露已經準備好了衣飾,她心不在焉地換好衣服坐在妝台前任由玉露妝點。眼前浮現出沈蘭祺的模樣,作為罪臣之女,她本該充作官奴卻被朱貴妃接入宮中說要細心教養。看她的行事風格就知道這麼多年是吃慣了苦見慣了險,可見朱貴妃對她有多不上心,把不喜歡的人留在身邊,要麼是沈蘭祺手上有把柄而不放心要麼是沈蘭祺讓她不痛快要尋開心。不管是哪種可能性看來都很有挖掘的餘地,想來下次回翠幽宮時也許可以再與她見一面。
晃神間妝容已經完成,風匡野提起裙擺直接往文辰的院子走去,果然見侍從在外守門。她本不想再虛與委蛇,但為了拉回風匡月的理智不能不走劇情,見侍衛攔路更為不悅,随手抽出侍衛腰間劍抵上他的咽喉。當然她還不至于暴躁到見到人就想砍的地步,隻是想實驗一下如果她與男主間氛圍不對還能不能進行攻略。
風匡野提劍扣響文辰的屋門,“本宮知道你在裡面,躲了這麼多天是時候該聊聊了吧。”文辰這麼多天的忙碌确有其事,科舉舞弊這種事情确實難捂,難怪這麼多天他都要坐鎮禮部。
文辰昨夜收到父親傳信說公主等他一下午,甚至直接住在文府,要他速速回府見公主一面。文辰正為舞弊走漏消息一事焦頭爛額,但風匡野這邊是真的不能再拖沓,交代完事宜就匆匆出宮,剛走到禮部門口一個宮女直直撞過來,這種把戲他早已見慣順手一扶卻被塞了張紙條,宮女利索起身一溜煙跑遠,展開紙條是最熟悉極陌生的字迹:“晦朔時分文府角門見,你知道我的手段。”文辰左右望兩眼,深夜宮中唯有禮部燈火輝煌,但照不明前路,揪出宮女問話也沒有什麼意義。如今宮中朱貴妃勢大,沈蘭祺可算是隻手遮天。
本來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該怎麼對風匡野解釋這些時日的推拒不見,心中既糾纏又滿是喜悅暢快,沈蘭祺的約定一下隻剩下憂心,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情落入她手中。回府已是三更,睡意全無硬生生挨到時辰赴約,卻被沈蘭祺詐了個徹底。
兩人一同長大,對彼此的了解絲毫不遜于本人。他知道沈蘭祺的猜忌,沈蘭祺知曉他不會回避。因為足夠了解,所以無需言語,神情才是他們判斷的标準。交鋒已過,刀劍歸鞘,兩人各有輸赢。沈蘭祺已經知道科舉舞弊再次發生,文辰也能做出應對,在他們看來,這一局又是平局。但如果讓風匡野來說,這就是幹巴巴的推動劇情發展,你倆不見一面後面劇情怎麼寫。
文辰回院後召集同樣一夜沒合眼的心腹要求盡快封堵消息,更要準備行動斬草除根,正在思索如何收尾就聽見女子冷硬的聲音,“本宮知道你在裡面,躲了這麼多天是時候該聊聊了吧。”
文辰隻當是幾日冷落拂了風匡野的面子,趕忙起身親自開門,卻被一柄閃着寒光的劍抵住眉心。風匡野進,文辰步步後退,兩人一步步僵持到書桌旁,風匡野終于收回劍鋒挽在身後,随手翻起書冊。“你竟有膽子三番兩次拒絕本宮傳召,本宮還算喜歡你這個驸馬,勉強給你一個辯白的機會。”
文辰向來警惕,書案上不過是些還沒寫完的奏章,風匡野翻了兩下就扔到一邊,擡眼逼視強作鎮定的男人。
文辰實在料不到風匡野作為未過門的妻子會提劍指向自己,更猜不到她會如此生氣,又是這般話語,心中驚懼又忍不住雀躍她是如此在乎自己。幸虧風匡野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動,否則總該罵一句“抖M”。
“科舉考試出了些差錯,整個禮部都在處理,連着好幾日沒有休息了。”文辰說着小心湊近風匡野讓她看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泛青的胡茬,此刻他也不在意形象會否受損,能讓風匡野相信自己就是最好的。
風匡野看着男人湊過來的臉,十九歲的男人尚且青澀,連胡茬都是稚嫩的。線條還未冷硬化,看上去帶點柔和。本該走智商流的男人露出可憐情态,試問誰能不心軟,對,風匡野就不會心軟,她隻會吐槽——破系統根本不看氛圍,隻會展開劇情,實在是有種對着瞎子抛媚眼的智障感。
風匡野敷衍兩句結束劇情就匆匆回到住處,将銀觀一人留在屋中,看看能不能順理成章地觸發劇情仍是無事發生,她不死心地喚出操作面闆,發現任務三的進度條走了四分之三,果然男主的感情線與風匡月的故事線是并行發展,銀觀之所以一直沒有觸發特殊劇情可能是因為自己時時刻刻讓他跟在身邊就算是感情的升溫。
風匡野搖搖頭,将腦子裡再次開始叫嚣的聲音趕出去,閉上被強行注入愛意的眼睛,立刻動身回府去看風匡月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