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會遇到朱千金,風匡野頓了一下本想轉身離開。結果朱千金似乎是有所察覺,直接擡眼看來,現下再走多少有點不合适,她便直接走到自己常坐的貴妃榻上坐下。
朱千金心眼靈活,管束下人别有法門,也憑着這些人建立起了一條消息渠道,自然知曉哥哥與三公主這些日子走的不是一般的近,早就想見識一下這位公主究竟是什麼模樣能讓朱萬津那樣一個平日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人動心。
風匡野率先開口,“這位便是朱小姐了吧,久聞不如一見。”雖然并未聽說過她的名号,但對着生意人出言恭維總不會出錯。
今日出門本就是意外,風匡野衣着簡素。但朱千金用生意人的眼睛一看便知素白的料子是浮光錦,大盛女子都喜愛繁華,素色錦緞反而更千金難求。而她發間不起眼的銀簪細看雕刻工藝也非凡間工匠所能及,三兩眼心裡就有了計較,換上一副笑臉相迎。
“能讓公主記挂是小女子的榮幸,隻是哥哥今日不在萬金樓,我這便遣人回府喚哥哥回來。”朱千金放下賬本與算盤,恭敬行禮,又笑吟吟地遞上挂果盤。
風匡野搖搖頭,“他不在就算了,夜已深免得折騰。既然今日遇見的是你,就證明你與本宮有緣。”朱千金既然在支線劇情裡出現就一定是個重要配角,多聊兩句說不定還有好處。見她桌上攤着賬本風匡野便問了兩句萬金樓的情況,又拿捏着語氣誇了她兩句。
朱千金頗一番受寵若驚的神情,畢竟朱萬津平日總不把她放在眼裡,本以為三公主也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沒想到言語間頗為親近,說話間也多了幾分真心。兩人雖是第一次見面,但也相談甚歡。風匡野在現代時是個公司領導,而朱千金手下掌管着不少産業,兩人的思維手段竟有兩分相像之處,越談越盡興,不知不覺已經三更。朱千金已經偷偷掩袖打了好幾個哈欠,風匡野頗有興味也不得不告辭。
走在空無一人的清冷街道上,眼前是泥沙相混夯實後鋪就的道路,卻仿佛和現代時每日踩着的瀝青路面重疊,風匡野停下腳步蹲下身子,方才與朱千金的對話讓她回想起現代時的工作狀态。
她當初為逃離家族的掌控而找的工作就像是救命稻草,隻有将這個工作做得足夠出色能夠為家族帶來利益才不會被強制帶回家接受安排。
彼時此時情景重疊,如今的她可不就是盡力按照“大盛卷”遊戲行事才能得到重回現代的機會嗎。與當初相同,隻要自己有一絲松懈輕則耽誤進度,重則被入侵意識,時時刻刻生活在重壓之下。雖不像穿越者前輩們那般将生死系于一線般驚險,但在人格上做手腳讓人更無法避免無法掙脫。
風匡野喚出操作面闆,自從知道攻略進度提高,意識就會受到污染之後她便隻進行最基礎的攻略操作,因此五人的攻略進度都增長緩慢,總體進度更是保持不變。現下最重要的就是支線任務三,與前兩個支線任務相比這次戰線拉的太長,風匡野回想這段時間的進展與收獲,打算速戰速決。
支線任務三中的劇情還未探索完畢,天曆十二年科舉舞弊案的線索必定能夠影響到主線。不管原劇情想要如何發展,風匡野現在隻想把此事查明,主線外的信息也許可以為她的抗争提供一定幫助。
風匡野打定主意站起身來,身後銀觀見她狀态不對剛走近兩步,沉悶的一聲“嘭”後,風匡野捂着頭欲哭無淚地揉銀觀的下巴,“我恨你這麼瘦沒有雙下巴。”
銀觀撥開她捂着腦袋的手查看傷勢,“都是屬下的錯,沒有及時退開,還好公主今晚隻绾了一個發髻,否則屬下就不能好好站在這裡了。”
銀觀本是沉悶的性子,但公主自昏迷中蘇醒後兩人相處就有了幾分變化,便也漸漸放開能說上兩句玩笑話。也許是夜深,銀觀不再像往日那般一闆一眼的回話,風匡野便起了幾分逗弄的意思。
“我看今日張風臨還算誠懇,說的話也比較可信,你覺得呢?”
若是平常銀觀不會去思考,他自認為是完全依附于風匡野的存在,隻會去附和,無論什麼話題都不會提出自己的想法。說實話風匡野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心理,既然是帝後送到自己身邊的監視人,銀觀是如何代入追随者的位置又是如何堅定這麼邏輯不通暢的人設和思維。
此刻銀觀像是終于放出了束縛的自我,認真回答而不是迎合:“依屬下來看,張風臨态度确實有松動,但顯然并非真心,他隻是将當日情形簡單複述了一遍,并沒有透露什麼有用的信息。而且他在面對約定的停頓太長了,公主也許是想要他在這三天内好好考慮,但屬下看來,很難得到有用的東西。”他嫌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臉上浮現出擔憂與羞紅,像是怯于在她面前表達真正的自我的想法。
風匡野自然明白張風臨有所隐藏,方才那般說話不過是引出銀觀的自我罷了,接着又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銀觀也都認真答了。
見鋪墊成熟,風匡野甩出王炸。“銀觀,在你心裡,本宮到底是什麼地位?”風匡野本就不适應公主身份,再加上原身也一直沒把自己當公主看,所以甚少對身邊人自稱本宮。
銀觀邁動的腳步一頓,原本隻是淺淡的臉色瞬間爆紅,方才流利的唇舌也卡了殼。風匡野步步逼近,這種問題要的就是個瞬間反應。
銀觀心口一窒,晴夜裡月上中天,而最美的月亮就在他的眼前。少女發間銀簪折射出淩淩清輝,而眼瞳比星光更明亮。銀觀覺得自己注定一輩子都應該生活在暗影中,否則他為何直視風匡野時總會眩暈呢。
“公主是明月,是我想要傾盡一生守護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