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迎春關心之語,迎春想着林如海下落不明,黛玉寝食難安,又不敢十分多勸,怕引着黛玉想那傷心的事,隻好稍稍安慰一番,如今林如海得了消息,雖然受傷但已經好了七八成,自然就敢稍微勸說一二了。
寶玉聽了笑道:“妹妹衣帶漸寬,倒似魏晉風度,愈發飄逸俊秀了,我瞧着妹妹怎樣都是好看的。”
之前黛玉傷心,寶玉還誇她頗有‘西子捧心’之美呢,黛玉已經對寶玉看不懂别人的心情懶得多做評價了。
惜春剛剛坐在一旁沉默,此時開口問道:“我早起還聽見說昨晚天剛黑的時候,有人傳信到咱們門上的,說的天花亂墜的,我隻不信,你們可有誰知道?”
昨晚黛玉被巨大的驚喜沖昏了腦袋,别的一概不管,今日整理好了情緒,迫切的想知道一切關于林如海的事情了,正好鴛鴦平兒也在,黛玉知道她們都是家裡太太奶奶身邊的管事人,有些事情她們不知道别人恐怕也不知道了,忙拉着鴛鴦的手道:“好姐姐,是我老家來的人送來的父親的消息嗎,不知他們現在在哪呢?”
黛玉心裡也有準備許是家裡來了人,一般自然要在京城中休整幾日再走,若是他們此時住在賈府,她倒好讓王嬷嬷去打聽一番。
誰知鴛鴦笑道:“正是來的這個人不一般呢,姑娘道是誰?”
黛玉道:“我隻說許是我家裡人,不知是哪一個,可又說不一般,我倒不知道是哪一位了。”
鴛鴦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她都說不一般,那便不是普通的什麼仆從了,可是說起有臉面的人來,一時黛玉還真有點想不出來是哪一位。
鴛鴦也不打啞謎直接笑道:“是姑娘家的舊友,武安公的世子——尚世子來的。”
八位國公都是單字封号,唯有這一位例外的武安公是雙字的封号,隻因這武安二字原先是侯爵的封号,武安侯本姓尚後來尚家四代平安南,征西北,一路打到國公,封号也一直未變,倒也真不昧武安兩字。
後來封國公之時,尚家老太爺硬是軟磨硬泡求皇上直接封他兒子,尚家老太爺想的很清楚,他還能活幾年,就是活着也難上戰場了,這國公的封号按理隻有三代,他豈不是白白浪費一代?不若把這個名頭給他兒子,還能多傳一代。
當時的太上皇知道是這個的原因後哭笑不得,許他傳四代國公的爵位,後來皇帝傳位給新皇,新皇為了加恩,又特許多延一代,如今可延五代。
尚家的老太爺到底在新皇登基後辭官歸隐,選了一個神山福地,說是為皇帝和太上皇祈福去了,如今這武安公的職位是由他兒子尚從風來做,尚從風的妻子林如京出身的林家便是與林如海連了宗的親友,林如京的父親雖然比林如海大了一輩,但也隻比林如海大了六七歲,幼時二人曾一同讀書,後來兩人先後入朝為官,因為距離遠也隻能每隔三年回京述職才走一回年禮。
因這位堂姑家與父親交好,堂姑幼時還被林如海教導過兩年,二人雖然同輩,但比起兄長,林如海更像是林如京父輩一樣的存在,因此出嫁後也不忘聯系。
因為二家關系特殊,年禮也不拘什麼,多是些家常之物,偶爾還會給對方的孩子準備禮物。
鴛鴦一說,黛玉方才有了印象彼時,這位林堂姑的夫家武安郡公封為國公的時候,彼時賈敏還在世,賈敏還特地捎去書信請在京城中的賈府幫忙置辦賀儀。
黛玉對武安公尚家有印象也是因為黛玉在沒來賈府的這些年除了收到過賈母特地指明送給她的禮物外,也就是她這位堂表姑的禮物了,有兩件她年紀很小時收到的,很是喜歡,一件是銅制的水景璇趣洗手盤,一件是彩漆木雕做的小獅子抱球型木盒。
多年下來也未曾變色,這兩樣都被她一同帶入了京城。
黛玉聽了想起了是誰,笑道:“原來是林堂姑家。”
寶玉見黛玉心情好,又犯起舊病口不擇言起來對着黛玉笑着打趣道:“原來妹妹家裡還有些親戚,先前還不曾聽妹妹說過呢。”
這話說的就十分之不合時宜了,因為是寶玉開口,鴛鴦和平兒反而不便說什麼了,寶钗也瞅了他一眼,倒是惜春年紀小,心直口快。
“二哥哥也說的都是笑話了,誰家還沒有幾個親友呢?别說二哥哥不知道林姐姐家的親友是哪些,就是林姐姐在咱們家住了兩年,還沒見全咱們家的親戚呢,二哥哥就說這些。”
鴛鴦也趕緊笑道:“正是呢,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的,不趕到跟前,誰會跟人随便提起呀。”
平兒也笑道:“說起林姑娘家的這門親友,端的是好相貌呢,見過的人都說是翩翩公子呢。”
鴛鴦點頭:“可不是呢,見過的都說好。”
寶玉聽到平兒在黛玉寶钗面前贊别的男子,心裡就很不受用,況且鴛鴦和平兒也沒見過這位尚世子,怎麼就誇人家好,因此不贊同地笑道:“這就淨扯謊了,誰家的公子不是翩翩公子了,不過是面皮白淨些有穿着一身好衣裳,這樣一打扮起來,随便哪一個就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