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出發向北行進,期間,葉法善來到了楊玉環的馬車上。
“道長,這段時間辛苦您了。”
葉法善拿起随身帶着的酒壺,在楊玉環面前晃了晃,笑得眼睛快要合成一條縫。
“再辛苦,喝一口壽王殿下給老夫的三勒漿,就一切都好咯。”他哈哈笑着,俨然一副逍遙的感覺。
三勒漿是由由诃黎勒、毗梨勒、庵摩勒三種植物果實釀制而成的,從域外傳入,十分珍貴。葉法善曾處處尋三勒漿而不得,有這酒的人也屈指可數。
看來,李琩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
“您怎麼也在這裡?”楊玉環問。
“害,皇上說要我時刻關注娘娘的狀況,全程陪同。不過,娘娘并無大礙,那老朽是否可以離隊?”
“那當然,道長的去處自然由您定奪。”
扶風就在眉縣以北不遠,但從眉縣到扶風,軍隊需要度過渭河,于是,軍隊在渭河河畔一個小驿站稍作休整,讨論過河的辦法。
他們已經在南下的路上浪費了太多時間,并不打算過多滞留。
李琩召集将士們讨論過河的具體方法,他也如約,通知了楊玉環。
她如今雙目清明,絲毫不像是被邪靈附身的模樣,一踏入營帳,就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将領們交頭接耳,對這位備受皇帝寵愛的貴妃突然出現感到十分驚訝,畢竟他們都聽聞貴妃被邪靈附身,本以為她會留在馬車裡休養。而且,這不是她該出現的地方。
“貴妃娘娘,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不是您該來的地方。”程昌胤赤發紅絮,獅頭虎鼻,頗有武将威嚴。
“娘娘,臣聽聞您身體不适,這裡不是嬌而無力的人該出現的地方。”這次說話人面相不如程昌胤一般兇神惡煞,反而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隻是他說的話,多少帶了些敵意——甚至是殺意。
将士們不知道為何楊玉環也要跟随軍隊一起北上,隻是聽說她身體不适。
畢竟,被邪靈附體這件事,在有心人手上,會是坑害楊玉環的把柄,玄宗并不想讓太多人知曉。
在将士們眼裡,楊玉環就是一個莫名其妙來湊熱鬧的。
此時,楊玉環突然想起,這個英俊的小将軍像誰了。
像極了楊玉環曾見過的梅妃的畫像。
“江采芹,莫要出言頂撞貴妃。”韋谔的話更是确定了楊玉環的懷疑——他是梅妃江采萍的弟弟,江采芹。
怪不得這眼神像是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一般。
梅妃本是玄宗最愛的妃子,硬是被原主楊玉環奪走了全部的恩寵,還把她趕到上陽宮備受冷落。甚至,此次玄宗南下,沒有帶上梅妃。
此時的梅妃,應該正在宮内掩面流淚吧。
楊玉環想,梅妃即便得寵時也沒有依仗唐玄宗排擠其她妃嫔。她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她所做的事情也對的上這名号。她從未結黨營私、禍國殃民,而是自律、明理和大義。
而這樣的一個女子,是被楊玉環的嫉妒心送入了冷宮。
最終死于亂兵手上的梅妃,被草草葬在溫泉池邊梅樹下。
或許如今江采芹北上,也是想去救自己的姐姐。
也怪不得他們不想在這裡見到自己——楊玉環,本就是一個撒潑争寵的深宮女子。
“本宮是皇上派來幫助你們的。皇上前些日子與本宮共同學習過兵法,并講了他的思考。”她面帶微笑,聲音不大,卻絲毫沒有落人下風的感覺,仿佛真的在替玄宗發言。
“那我們的貴妃有何高見?”程昌胤似乎是被他逗笑了,問道。
“從潼關潰敗的士兵如今大概率正沿渭水西行,我們如今也在河畔,渭水可能會遇到他們。将他們合并入軍隊,是我們的第一次擴軍。
楊玉環這麼說,是因為她記得,李亨帶兵北上的時候就曾在渭水河畔遇到潼關潰散的軍隊,而當時天色已黑,他誤以為是叛軍,雙方交戰一整夜,死傷了許多人,直到天亮才看清對方是自己人。
這無疑是“出師不利”的征兆,當時,也極大程度上動搖了他們北上的軍心。
而這次,大部隊因為各種事端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算來,比曆史上李亨到達渭水剛好晚了整整一天。
李亨當初遇到軍隊的位置更靠東一些,那時潼關敗軍正沿河往西走,按照時間推算,大概也到了這附近。
說不定能碰得上潰敗下來的潼關軍隊。
江采芹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就憑這些?你怎麼就知道他們要來這裡,說白了還不是你的猜測罷了。我們的貴妃娘娘以為在前線能看戲本呢。”
楊玉環樂了,她還真是看了戲本,還真知道有這麼一支潰敗的隊伍。
面對江采芹的嘲諷,楊玉環并未動怒,她神色平靜地說道:“江将軍,如今局勢危急,任何線索都值得我們去嘗試。”
“正是因為局勢危急,才不能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就算你想去送死,我們這麼多将士的性命,豈是你能夠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