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天的他,鬼使神差的就把那個小女孩抱了回來。
離開吐蕃的時候,他帶着一個空籃子。
回去的時候,他挎了兩個滿滿當當的竹籃。
兩個籃子裡,都放着他的希望。
他給那個小女孩取名,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一般照看。
老人帶着小女孩回到吐蕃家中,生活雖依舊清苦,卻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女孩一天天長大,他最喜歡看她笑了,她的笑容……像是高原上盛開的格桑花。
他不知道這女孩是什麼時候出生的,就把撿到她的那一天當作了她的生辰。
在她十歲生辰時,他坐在昏暗的燭火下,往女兒的手上帶上了一串天珠。
“今天是你的生辰,阿爸沒什麼貴重的東西送你,這串天珠你戴上。”
女兒瞪大了眼睛,小手輕輕撫摸着天珠,“阿爸,好漂亮,我好喜歡!”
她擡起頭,一頭紮進他的懷裡。
阿爸調制香料時,她就靜靜地在一旁觀察,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如今他賣的很多香料,都是她調出來的。她總是能想出一些新鮮的配方,調出從未有過的味道。
“後來有一天,她出去采香料。晚上我等到好久,都沒等到她回來。”老人說着,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那一夜,狂風在原野上呼嘯,燭火在風中搖曳,老人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他坐立難安,無數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實在等不下去,他拿起火把,沖進了夜色中。
如果說他曾幸運地在河流中遇見了她,那這一次,天珠沒有帶給他們好運。
他們永遠地走散了。
楊玉環想起來天珠什麼時候見過了。
在白瑪曲珍身上。
當時,她對自己說“這是父親留給我的,父親認為天珠能代替他庇護我。”
或許這就是白瑪曲珍的養父。
她對自己說的話,真假參半。
她确實是漢人,天珠确實是從父親那裡拿來的,但是……她并非是被父親賣了出去做奴隸。
她是自己走的,還是被拐走了,無從得知。
還有那香料……
楊玉環越想越覺得後背發涼。
韋谔,可能是中計了。
她并沒有告訴老人自己見過白瑪曲珍,和老人道别後就立刻回到了營帳。
但她剛掀開布簾,突然看到李琩在裡邊坐着。
他似乎是在等自己。
楊玉環皺眉,他怎麼會來找我?
“殿下。”她走上前去向他行禮。
“貴妃娘娘,哦不……軍師娘娘。”他的聲音很冷,楊玉環還從未聽過他這樣和自己說話。
李琩手中握着一封信。
他說:“這是我寫給父皇的,我準備告訴他,你已經恢複了健康,是時候南下去陪着他了。父皇會很想你的。”
他在……威脅自己離開軍營。
“殿下,您這是何意?”
“一介女流,不适合在軍中興風作浪。”
看來是那日違抗了他的意願後,李琩覺得自己不再可控了。
“殿下,給我看看那封信。”楊玉環伸出手。
李琩把信遞給楊玉環後,她并沒有打開讀信,隻見她從桌上拿起燭台,緩緩将信箋湊近火焰。火苗貪婪地舔舐着紙張邊緣,信件燃燒殆盡。
“你這是公然抗命。”李琩說。
“如果主帥想剛愎自用,那要那麼多将領又有何用?”楊玉環直視李琩,目光中沒有絲毫畏懼。
“您身為主帥,本應廣納良言,共同應對危機,而不是僅憑一己之見,将與您一同作戰的人趕走。殿下,此事操之過急。不如您多留我些時日,畢竟,前日攻城的決策也不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想法。三軍将士都不想無功而返。”
看李琩沉默不語,楊玉環盈盈下拜:“殿下,玉環深知此舉冒犯了您的威嚴,甘願受罰。但求殿下能以大局為重。現在比我更需要離開這裡的,是白瑪曲珍。她可能是吐蕃派來的細作。”
“我自然知道,隻是如今沒有證據。”
“馬上就有了,”楊玉環一笑,“我已經找到她的養父了。利用好她,我們可以向吐蕃傳達虛假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