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十五載七月十一日,軍隊在靈武整頓完畢。
此時,京畿道已大部分失守,扶風有民衆自發組成軍隊抗擊叛軍,大獲全勝,阻擋了他們西行的步伐。薛景仙殺掉了燕軍負責攻打扶風的叛軍,駐守在南北交流的關隘。
就連曆史上發生了“馬嵬驿之變”的馬嵬驿也落入了敵軍的手中。
在雍丘,張巡還在拼死抵抗。
在安史之亂開始直到現在,基本所有将士都和朝廷失去了聯系。
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筝,在狂風中掙紮。
有人在抵抗中收複了失地,也有人壯烈殉國。
亂世,是英雄的搖籃。
雍丘,重兵圍困下,有将領勸降張巡投降。張巡帶領将士們在皇帝的畫像前跪拜後,将有降心的部下斬首。
南陽,敵軍換了一個又一個将領,攻不下魯炅固守的城池。南陽被圍困成一座孤城,屹立在燕軍的漁陽鞞鼓聲中。
為了讓将士們盡快得到中央的消息,鼓舞軍心,方便統一調度,楊玉環第一件事就是建議李琩四處散發消息。
軍心潰散是亂世中最最大的威脅,能讓堅不可摧的城牆一瞬間倒塌。唯有讓将士們知道朝廷仍在,仍然沒有放棄他們,才能凝聚人心。
李琩采納了楊玉環的建議,迅速派出信使,攜帶诏令奔赴各地。
接着,他們又發出廣納賢才的通告。“凡有才之士,無論出身,皆可前來靈武投效。若能獻策平叛、建功立業,不吝封賞。”
通告剛發出去就有人通報,秦雙回來了。
是江采萍來找楊玉環,才讓她知道了這個消息的。
她發現,李琩已經開始有意無意在回避她參與軍務了,一些小消息已經不再告訴她了。
江采萍一見到她,就跪在了她身前。
以前,傲骨如梅的江采萍,就算是被楊玉環算計到失寵也從未向她低下過頭。
哪怕是在冷宮中,她也微笑着,靜靜看着來冷宮嘲笑她的貴妃。
她眼中沒有了得寵時的榮光,但自信卻沒少一分。
如今,她跪了下去。
跪的不是自己廢妃的身份,她跪的是楊玉環的救命之恩。
她低下了頭,但是她的眼睛還是那麼自信,仿佛一朵紅梅在眼中綻放。
其實,在安祿山的鐵騎破了長安城的那一天,她眼中的自信已經隻剩下細微的一點火花。
但和秦雙奔波的一路上,這一點火花照亮了皚皚白雪,又成了枝頭的豔紅。
是秦雙把她從無邊的黑暗中拉了出來,他教給她如何在亂世中存活,教給她怎麼去聚攏名為堅強的肥料。
她看着面前快瘦脫相了的女子,心中感慨萬分。
哪怕剛受過傷,又一路勞苦,饑一頓飽一頓,她消瘦又慘白的臉上依舊有着大小姐的貴氣。
“多謝貴妃娘娘救命之恩。”她說。
楊玉環笑了,她連忙起身向前走去,扶起了江采萍。
“我不是貴妃娘娘,”她拍了拍江采萍肩膀上的灰塵,“我是楊玉環。這麼久辛苦你了。”
有多久?
是她來靈武的這段路嗎?還是自從楊玉環進宮開始?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這麼久”是哪一段時間,但是她從心底裡心疼這支飽受風霜的梅花。
昔日裡針鋒相對的兩個妃子,此刻緊緊地相擁在了一起。
“娘娘,若不是您和秦将軍,我大概在燕軍手下生不如死吧。”
“一切都過去了,”楊玉環頓了頓,“見到江采芹了嗎?”
江采萍搖了搖頭。
一來到靈武,她就先來找楊玉環了,甚至沒來得及緩一緩酸痛的雙腿。
“娘娘,等下我稍微收拾一下再去找他吧,免得他擔心。”
楊玉環關切地問道,“來的路上可安全,有沒有遇到叛軍?”
“土匪遊寇倒是有些,都被秦将軍和高将軍擺平了。”
“高将軍?”楊玉環疑惑地回憶着,按理來說他應該和玄宗在一起。
江采萍:“高适,他與我們在路上相逢,一同來了靈武,現在應該在壽王殿下那裡。”
楊玉環:“他怎麼會來?”
“永王控制了朝廷,他從永王手下逃出來的。”
看來是李亨遇害的蝴蝶效應,造成了局面上的巨大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