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内,李歸仁高坐主位,手按刀柄,眼神銳利如鷹。
“江采芹?”他上下打量着這個斷指将軍,語氣裡滿是懷疑,“聽說你要投誠?”
江采芹直視李歸仁:“我隻要我姐姐平安。”
李歸仁冷笑:“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信一個唐軍将領?”
江采芹沉默片刻,說:“唐軍駐紮在城東二十裡,這兩日唐軍穩兵不動,稍作休整,明日早晨唐軍會突襲洛陽城。你們大可去派探子查一查,我說的是否屬實。”
令狐潮在一旁笑道:“北平王,江将軍既然肯冒險前來,誠意十足。不如先讓他見見江采萍?”
李歸仁沉吟片刻,終于揮了揮手:“帶他去。”
穿過重重院落,江采芹被帶到一處偏僻的小院。推開門,屋内燭火搖曳,一個纖細的身影背對着門,正在繡着什麼。
“姐……”江采芹聲音微顫。
那身影猛地一震,緩緩轉身。
眼前人卻不是江采萍。
一個陌生女子擡起頭,怯怯地看着他。“将軍認錯人了……”
江采芹瞳孔驟縮,猛地轉頭看向令狐潮:“你騙我?”
令狐潮捧腹大笑,看着江采芹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他為了不當叛徒,被抓進牢獄後硬生生被剁掉十指。
他的确堅韌不拔,但他有軟肋。
他的軟肋就是他的姐姐。
哪怕沒有得到确定消息姐姐是否被俘,就隻是一個簡單的試探、驚吓,他也會乖乖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江采芹死死盯着令狐潮那張笑得扭曲的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我真傻……”他一字一句說:“我姐姐若真在你們手上,你早就把她押到我面前了。”
令狐潮的笑聲戛然而止,眼神陡然陰冷:“江采芹,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他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一方染血的絲帕,“認得這個嗎?”
江采芹并沒有見過那帕子,但……這手帕的角落裡繡着她最愛的寒梅。
“你應當記得,從靈武到長安,中途有一條小路能通到一座山崖吧。”
令狐潮頓了頓。
“可惜啊,你姐姐性子太烈,甯願跳崖也不肯跟我們走。”
江采芹渾身發抖,突然暴起撲向令狐潮。失去十指的他隻能用斷腕狠狠砸向對方,卻被一旁的侍衛輕易按倒在地。
“殺了我!"他嘶吼着,"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
李歸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拖下去關起來。明天唐軍攻城時,把他綁在城門上。”
等江采芹被押下去,李歸仁對令狐潮說:“給你一晚時間,在城外挖滿陷馬坑,并派人去江采芹所說的地方打探一下,看唐軍是不是真的在那裡。”
夜深人靜,洛陽城外全是四散開來挖陷馬坑的士兵。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正在挖掘陷馬坑的燕軍士兵紛紛停下動作,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誰?”一名将領厲聲喝道。
黑暗中,一隊騎兵疾馳而來,馬蹄踏過松軟的泥,濺起陣陣塵土。借着微弱的月光,燕軍士兵看清了來人。他們身着唐軍铠甲!
“敵襲!是唐軍!”将領大喊一聲,周圍的士兵慌忙丢下鐵鍬,去抓兵器。
然而已經晚了。
那隊騎兵突然加速,如利箭般沖入人群。為首的将領手持長槊,寒光一閃,那大喊的将領的頭顱便高高飛起。鮮血噴濺在剛挖了一半的陷馬坑裡,将泥土染成暗紅色。
“殺!”
喊殺聲驟然爆發,更多的唐軍騎兵從黑暗中湧出。他們顯然早有準備,專挑燕軍分散挖坑的時機發動突襲。
不好!中計了!
聽到喊叫聲迅速爬到城牆上的李歸仁迅速反應了過來。
江采芹給的情報是假的!
他派去的探子确實在城東二十裡發現了唐軍,但他們的突襲時間根本不是明日清晨,而是今晚!
而多謝了江采芹的情報,今晚防禦較弱,士兵們都在城外挖坑,像極了躺在鍋沿等着被一腳踹下去煲粥的魚。
李歸仁迅速組織士兵反抗,火焰點燃了洛陽城的每一個烽火台,把城内的紅牆照亮。
“敵襲!敵襲!”
士兵們奔走相告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斷地有被喊醒的士兵匆忙穿上甲胄趕到戰場。
剛開始,燕軍吃了點苦頭,但他們很快就投入戰鬥,雙方的對峙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态。
唐軍一點一點地把戰線往前推進,燕軍奮力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