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竈裡的火燃得很旺,煙氣帶着熱量在炕的内部流動,熱氣透上來,炕面熱烘烘的,連帶整個屋子也暖烘烘的。
“我我我……我先去鋪床了。”白術一個翻身,從蒼耳的身邊劃過。
蒼耳沒有阻止。
白術一邊鋪稻草一邊說道:“這炕大,我們各睡一頭。我絕對不會占你的便宜的。”主要是這便宜也不敢占。
頓了一下,白術怕蒼耳不信,又補充道:“以前冬天的時候,我們弟兄妹妹幾個都是這樣擠在一張炕上的,暖和。”
“我不用。”說罷,蒼耳出了門。
她不用每日進食,但卻需要吸收天地之間流動的靈氣。
白術的腦袋跟着蒼耳移動,直至她走出門後,他才回頭看着鋪成兩處的稻草,沉思片刻,合至一處,再鋪上一張軟乎乎的毛皮,床鋪便算是整理好了。
炕上暖烘烘的,可白術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
蒼耳那聲輕飄飄的、帶着質問的‘相公’不斷在耳際回響。
月上枝頭,月輝從窗口的破洞傾瀉而入。
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白術的視線透過窗棂上的破洞,看到了倚靠在桃樹枝桠上的蒼耳。
霜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像是月亮為她披上了一層輕紗。
蒼耳喜歡高處,喜歡一切盡收眼底的感覺。
山腰上的風景極好,遠眺,秦嶺山脈的群山高低錯落,高聳如雲,與天相接。
近看,錯落有緻的農田屋舍盡收眼底。
一股涼風吹來,揚起了蒼耳的發絲,也灌進了破了個洞的窗棂。
白術被這冷風一吹,倏然回過神來。
拉着被子蓋過頭頂,翻了個身。
蒼耳在夜空下的身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困意在暖烘烘的被窩中姗姗來遲。
迷迷糊糊間,白術做了個夢。
他夢到自己被蒼耳強行推倒。
他夢到蒼耳給他生了一窩紅眼珠尖牙齒的小妖怪。
他夢到這窩粉團子似的小妖怪圍着他轉圈,吵着鬧着要喝他的血。
“嗚嗚嗚~爹爹,我餓~”
“我也餓~”
“哇哇哇哇~我要血,我要喝血~”
……
白術從夢中驚醒,他掀開被子,夜色還沉,蒼耳也還在桃樹的枝桠上。
原來一切都是夢。
好可怕的噩夢!白術打了個寒顫。
他用被子蒙着頭,一閉眼,夢裡的場景便在腦海中反複循環。
沒法睡覺,根本沒法睡覺。
清早,林不雨端着一盆蒸好的玉米和紅薯上來。
白術的眼底挂着濃濃的墨色。
“你們……洞房了?”林不雨大驚。
白術狠狠地給了林不雨一個白眼。
林不雨輕啧:“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被妖精榨幹了精氣。”妖精是誰,不言而喻。
蒼耳從枝桠上翻身一躍,穩穩地落在院子,落在兩人的身側:“洞房?”
一看到蒼耳,白術又聯想到了昨夜的夢,夢境裡其中一段的内容越發清晰,使得一陣熱氣直往臉上湧。
蒼耳一臉莫名地看着白術突然變紅的臉。
同為男人的林不雨秒懂,一臉打趣地看着白術,将手裡的盆往白術手上一塞。
要不是得趕路去集市,他真想和白術好好聊聊。
有之前沒有見到過的食物,蒼耳拿起紅薯咬了一口,嚼嚼嚼,放下;拿起玉米咬了一口,嚼嚼嚼,又放下,最後又回到了樹上。
白術低頭,看着紅薯上蒼耳咬過的齒痕,手指捏緊又慢慢松開,喃喃自語道:“我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