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驕陽似火,萬裡無雲。
熾熱的陽光炙烤着大地,散發着令人窒息的炎熱。
土地上裂縫縱橫交錯,莊稼枯死在田地,野草蔫頭耷腦貼在地皮,井裡的水位連連下降,河水大面積裸-露出河床。
今天的天氣十分怪異,自入夏以來,便幾乎沒落過幾場雨水。
沒了收成,糧食價格不斷上漲,百姓食不果腹,偏生賦稅還越發嚴苛。
有些門路的村民,便收拾起東西去投親靠友。
沒有門路,但身強力壯的村民便加入了土匪流寇的行列,靠打劫為生。
隻餘下老弱婦孺守着幾間搖搖欲墜的茅屋,靠着微薄的餘糧和樹皮草根苟延殘喘地活着。
木桶與井壁碰撞的回音空洞得令人心悸。
賀秋吃力地從幾乎見底的深井裡打出水來,挑着擔子,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家走。
屋内,父親躺在黴爛的草席上,眼睛裡布滿血絲。
五歲大的弟弟蜷在牆角,瘦得隻剩下了骨頭。
母親蹲在竈邊,嘴唇幹裂得滲出血絲,手裡捏着一把幹癟的谷殼,這是這個家裡,最後的存糧。
沉默地喝完了用谷殼熬出來的‘粥’,賀秋的母親聲音沙啞道:“明天……”
躺在床上的父親猛地擡起頭來,眼睛裡閃着淚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賀秋的心沉了下去,眼前變得模糊起來,她知道母親想要說什麼,她也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這年頭,過不下去了,賣兒賣女并不是什麼新鮮事,同她一起長大的幾個女孩,不是賣去縣裡做丫鬟,就是賣去給地主當童養媳當小妾,這些都還算好,還有被賣去青樓做那見不得人的皮肉生意。
在賀秋和母親合計着為女兒為自家謀一條生路時,在恹恹的竹林裡,白術也正與蒼耳商量着離開此處,去找個适宜生存的地方。
雖說外頭蜂盜四起,但白術對此并不擔憂。
次日,賀秋換上了母親壓箱底的幹淨衣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白術領着賀秋母子三人進屋時,蒼耳正拿着一個饅頭逗弄白附子。
瘦得幹巴的小男孩躲在母親的身後,眼睛死死黏在那白面饅頭上,舔着手指,咽着唾沫。
許久沒有填飽過肚子的賀秋母親也忍不住咽了咽幹涸的喉嚨。
白術招呼着客人坐下,倒了水。
賀秋的母親坐在凳子上,捧着杯子,坐立難安,欲言又止。
白術隻當他們是來借糧的,正準備開口,卻被賀秋的母親顫抖的聲音搶先。
“秋兒說你們夫妻是善心人……秋兒她手腳勤快,長得也周正,能繡花會做飯……求求你們收了她,為奴為婢也好,收進房當妾室也好,隻求給她一口飯吃,給我們一個活路,我們……隻要五鬥米……行嗎?”
蒼耳擡起頭來,白附子趁着蒼耳發愣的功夫将饅頭奪過,叼着饅頭去角落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