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媝總覺得最近像是撞了鬼一樣,先是夜晚總有一種鬼壓床的感覺,再就是白天耳邊總是能若有若無地聽到男人的喘氣聲。
她微微側了側身子,按了下額角。身後的婢女立刻替她調整了靠墊讓她靠得更舒坦些。
鄭媝向後一靠,目光透過珠簾,将發散的注意力移到前方,靜靜地注視着前朝争吵不休的大臣們。
幾十個男人争相高聲叫罵,像是幾百隻撲棱着翅膀的野鴨子。若不是她身前還有個簾子擋着,唾沫星說不定就直接噴到她臉上了。
這文人吵架怎麼比禦花園池塘的鴨子還鬧人。鄭媝仔細聽了一下,吵得還是老問題——外邦來犯,是該和親還是開戰。商王掌權時,這事情就已吵過無數次了。
商王商恒,她名義上的丈夫是個重文輕武的皇帝。他的統治下,文臣趾高氣揚,武将束手束腳。沒有武力的加持,開國皇帝壓制住的草原部落也就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鄭媝隻記得商恒一味的破财消災,嫁女解禍。送過去和親的公主和貴女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此時文官在前正吵得天翻地覆,商量着這次又該讓哪位小姐遠嫁草原。站在後排的武将一身拳腳施展不出,也吵不過文人,隻能憋得老臉通紅。
鄭媝猛地一拍身前的案闆,朝堂立刻安靜了下來。她目光冰冷,直指前排幾個吵得最兇的大臣,冷聲道:“有什麼可吵的?一個個大臣在這裡吵讓誰去嫁人?倒不如幹脆去做個媒郎!”
她聲音不大,卻在朝堂上格外清晰。幾個吵得最兇的大臣瞬間噤聲,像幾隻鹌鹑一樣伏地請罪,求她息怒。
自從商王生病也就月餘,鄭媝垂簾聽政也不過幾周,卻已牢牢掌握了政權。她崇武,朝堂上叫得上名字的武将,包括威名赫赫九千歲李汶全都是她的人。
太子年幼,商王病重,她掌權也隻是時間問題。
起初還有些人不服企圖試探她的底線,很快便被她用殘忍的方式殺雞儆猴。
那一天,鮮血流了滿地,吓得那些沒見識的文官尿了一褲子。血尿混雜的味道并不好聞,但權利的滋味卻該死的甜美。
自那事以後,再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沉默片刻,見她沒有繼續發難,一個膽子稍微大些的大臣硬着頭皮上前,微微躬身,恭敬地說道:
“聖後娘娘,如今大王病重,國庫空虛,兵馬匮乏。臣以為,當前無力支撐一場大戰。
與其冒險動武,不如采取和親之策,此乃權宜之計。正如商王以前那般…”
他話沒說完,鄭媝便擡手讓他住嘴,怒斥道,“一讓再讓,這都送過去幾個公主了?”
“本宮記得草原那些首領也有幾個閨女,這次不如把你們家的公子哥送過去!本宮記得你的長子年紀正合适。”
底下的大臣不語,隻是一味地跪着磕頭。
“丞相怎麼看。”鄭媝轉頭去看站在最前方左邊位置的九千歲李汶。
李汶眉目清秀,嘴角微微揚起,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他眉眼皆是細長相,身材也不粗壯,高高瘦瘦地站在那裡,像一把剛出鞘的刀。
被鄭媝點到名字,李汶也沒有絲毫驚慌,他從容不迫地上前一步,目光透過簾子看向鄭媝。
他本就離得近,如今更能清楚地看見簾子後面那張微微張開的紅唇和随着她說話那若隐若現的小虎牙。此時女人那雙眼尾微挑的狐狸眼正朝着他的方向看過來。
盡管李汶知道她沒有勾人的意思,但還是不自覺地為那不經意地一瞥傾倒,隻能暗暗怪她為何看人那麼妩媚。
無情無心之人,為何擡眼又如此風流,讓他心生妄念。讓他早早地便栽了,成了她手裡的如意,替她完成夙願,對她言聽計從。
李汶深吸了口氣,這距離能讓他聞到一點鄭媝身上的甜香。
他心中暗爽,面上隔着簾子對着鄭媝微微一笑。随後,他緩緩躬身,語氣恭敬地說道。
“全憑聖後娘娘做主。”
鄭媝翻了個白眼,向後排看過去,隔着簾子也能看到武将那一雙雙發亮的眼睛。她靜默片刻,目光細細地審視了一番,最終沉聲開口:
“封王春為定遠大将軍;老将周鎮出任左副将;今年新科武狀元秦烈任右副将軍;兵部尚書王骥為督軍。即刻整兵一萬,明日出征。”
“臣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