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媝點點頭讓出了位置，看着豐氏一臉關切，動作熟練地替商恒擦去嘴角的狼狽，又和一旁的侍女一同扶着他坐起來，靠在床頭上喘氣。

鄭媝在一旁看着，隻覺得豐氏這個女人不簡單，如此能忍，來日必成大器。

過了半晌，商恒似乎是緩和過來了。他昏沉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周圍，落在鄭媝身上的時候亮了一下，随後擡手喚她。

商恒招呼她的時候習慣手掌向上，一個邀約一樣的動作，像是在求一隻蝴蝶能落在他掌心。鄭媝走過去坐在床上，把手放在他掌心，下一秒便被牢牢握住。

商恒盯着她，努力擡高聲音讓她能聽得更清楚些。

“小媝，别怕，别難過。”他說話很輕，攥着她的手卻愈發用力。“你是皇後，太子還小，你若好好栽培自然會記得你的好。”

鄭媝沒想到他竟真的想把太子過繼給她，她用餘光看了眼一旁的豐氏，她面色慘白，手裡死死攥着手帕，睜着眼睛帶着恨意難以置信得盯着商恒。

商恒沒理她，繼續盯着鄭媝說，“先帝有嫔妃陪葬的規矩，我會把一切威脅都帶走，你不用…”怕。

随着他一字一句地交代着，鄭媝面色也越來越沉。“碰”地一下，豐氏身子一軟攤在地上，一旁的婢女也不敢攙扶她，隻是戰戰兢兢地跪在一旁。

帝王無情在此刻展現地淋漓盡緻，哪怕他攤在床上，輕飄飄的一句話，也不知道要葬送多少人。

“皇上！”

還沒等豐氏開口，鄭媝先一步打斷了商恒的話。

她手上發力，猛地反握住商恒的手，向前逼近。商恒也不避，隻盯着她的眼睛看。

“皇上，”鄭媝用手輕輕貼了一下他凹陷下去的臉和鬓角斑白的胡須，柔聲說道：“您真是病糊塗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朕…”

“您還年輕，有的是時間，現在想什麼以後的事。陪葬的事情太晦氣了，咱以後不提了吧。”

商恒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這件事也就這麼被揭過去了，他身子疲憊，哪怕是再不情願終究還是緩緩睡過去。

鄭媝見他睡過去才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剛出門沒幾步就見豐氏追了出來，她停了腳步轉身看她。

“豐姐姐有什麼事嗎？”

豐氏直直沖她跪下，低着頭道謝，“多謝聖後娘娘救命之恩。”

鄭媝早就料到這一幕，也沒有太驚訝，隻是微微附身伸手去扶她。

豐氏不肯，仍舊跪着說道，“臣妾以往聽信讒言，總以為娘娘是狐媚惑主的妖後，如今一看…，是臣妾愚昧了，還請娘娘原諒。”

鄭媝輕輕歎了口氣，說道；“無妨，今日是皇帝犯了渾，說錯了話。本宮還沒多謝你這些日子悉心照顧皇帝，真是辛苦你了。”

豐氏聽後松了口氣，這才站起身答道“不辛苦，能為娘娘分憂是臣妾的福氣。”

看着豐氏回屋，春瞧扶着鄭媝的胳膊往她寝宮的方向走。正走着，鄭媝突然開口問道，“春瞧，你覺得豐氏如何？”

春瞧思索片刻，琢磨不清鄭媝的意思。良久才斟酌着開口，“奴婢覺得豐氏野心不小，也确實有耐心和手段，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太過依靠皇上和太子陛下。”

鄭媝點了點頭，輕輕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語氣中透着幾分贊許，“你說的不錯。”

春瞧猶豫了片刻，還是低聲說道：“娘娘，豐氏似乎想着太後之位，我們……”

“她兒子是太子，她自然是未來的太後。”鄭媝依舊平穩走着，語氣平靜如水。“我想要的，與她并不沖突”

春瞧聽了，心中一震，忙垂首恭敬回道：“奴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