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鐘遲你真挺逗的。如果你不愛我,那我可以理解你的行為。如果你愛我,那你還不夠瘋,遠遠不夠。”
說完她放緩了語氣,“小叔,我很感謝您收養了我養育了我這麼多年,我也會像女兒孝敬父親一樣尊敬您,您多保重。”
這句話說得太狠太幹脆,蘇鐘遲不敢再去看她或者攔她,隻是躺在原地用手遮住了臉。蘇達兮懶得管他,整理了一下頭發和領口就擡腳走人。
蘇鐘遲隻聽到了“碰”得一聲關門聲,他坐起身靠在門上看着蘇達兮遠去的身影,手指在胳膊上抓下了幾道血痕。
…
蘇達兮下了車,因為方才的境遇也沒了回畫展的心思。用手機告知了齊玉升之後便自己打車回了自己的畫室。
齊玉升在齊家老宅裡專門留了間大房間給她做畫室。
蘇達兮面無表情,快步走了進去。
一使勁摘掉了耳朵上戴着的助聽器。助聽器被暴力拉扯,弄亂了她規整的頭發。蘇達兮渾然不顧,拿出了張紙和調色盤就開始畫起來。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開始線條有些混亂,但随着一點點細化,畫面逐漸精緻,她心中的煩躁也被撫平了幾分。
下一秒,耳側觸碰到了另一個人的吐息。還沒等她回頭,砂紙一樣的觸感就貼在了她的臉側——是齊玉升回來了。
他粗糙的皮膚弄得蘇達兮發癢,伸手推了推,讓他退開一段距離。齊玉升聽話後退,下一秒又被她雙手攬住脖子拽了回來。
女人笑嘻嘻地靠在了畫室的桌子上,雙手還勾着他的脖子靠近他說,“現在你是不是要把我抱在桌子上然後…”
之後的話被齊玉升用嘴堵住了,他吻地又急又深,未說出的話被重新被推回了嗓子眼。齊玉升那雙有力的手托住她的大腿将她抱到了桌子上,又怕身下的畫筆和材料隔到她,用自己的手背給她墊着。
蘇達兮不甘示弱,用靈活的舌尖輕掃男人的上颚,細碎的喘息聲從唇角出洩出。她用餘光撇到了外面的光景。已經快到傍晚,太陽緩緩下落,連帶着她的思緒一并下沉,沉在水裡。
…
吻着吻着,兩人從桌子滾到了畫室休息的沙發上,好在沙發夠大兩個人也能躺得下。
蘇達兮迷迷糊糊地靠在齊玉升懷裡,齊玉升滿足地摟着她,不知想到了什麼伸出手拍了拍她。
蘇達兮沒帶助聽器,齊玉升伸出手給她比劃着。“其實我很早之前就見過你。”
“嗯…什麼時候” 蘇達兮翻身趴在他胸口,伸出手扣着他臉上的疤痕邊緣。
“你的第一次畫展。”
她一雙杏眼笑成了月牙形,略帶調侃地開口:“哦~你是我的小粉絲啊!”
齊玉升點頭。
蘇達兮還是笑,有些不懷好意地說道,“那你覺得我現在的畫展好看還是之前的好看?”
送命題,第一次畫展她畫的是蘇鐘遲。
她本以為像齊玉升這種服服帖帖的小丈夫會說一句都不錯,誰知道齊玉升有些強硬地抱着她,堅定地說,“沒現在的好看。”
蘇達兮回抱住他,說: “嗯,現在的最好看。現在的模特也最好看的!“
…
好幾年前,那場畫展是朋友邀請他來的。
齊玉升不懂藝術,那時候他傷後頹廢了幾個月,朋友見不得他這個樣子拉着他來參觀畫展,正好趕上了蘇達兮的這場。
他戴了個足以蓋住他半張臉的口罩和墨鏡,整個人裹在厚重的黑色大衣裡,帽子壓到最低将自己整張臉都遮在陰影中。
齊玉升埋着頭跟着朋友走着,周圍一有人靠近便克制不住地垂下頭盯地闆。一場畫展看下來,看地闆的時間比看畫還要多。朋友有些無奈,卻也知道他盡力了沒有說些什麼。
臨走的時候下起了雨,朋友去開車,齊玉升垂着頭站在門口等待着。他們為了錯開人群預約了最晚的一批,此時畫展裡一片寂靜,燈光也暗了下來。
似乎是感覺沒人在周圍,齊玉升掀開口罩的一角透氣,順便欣賞下周圍的畫作。誰知道他剛一側身,就看到了大廳的中間站了一個女孩。
女孩的側臉實在是漂亮,隔着墨鏡,那半邊如玉一般潔白柔美的臉都在發光。白色極白,黑色如墨,在展館昏暗古典的燈光裡像一幅油畫。她安靜地站在原地擡頭看着最中央展出的那幅畫,隻有睫羽微微抖動。
齊玉升怕自己這副模樣吓到她,遂後退了幾步重新戴上了口罩。她太漂亮,讓齊玉升愈發自慚形穢,他想要遠離卻被她周身的氣質勾得想靠近。
他剛準備扭頭轉身出門去等,便被女人的動作驚住了。
女人忽然将将展廳最中間的那副畫摘了下來,猛地摔到了地上。畫框被她使勁一砸裂成兩半,她半跪在地上去扣畫框中的畫。
長這麼漂亮居然是個偷畫賊?!
“喂!”齊玉升大喊着向她走近,外面雨聲太大,裡面的女人聽不到他的喊聲。“你是誰,我報警了!”
直到他走近,女人才擡頭看到了她。齊玉升也才發現她耳朵上帶着助聽器。
女人也就是蘇達兮似乎沒想到這個點還有人在,她沒回答隻是略帶興趣地看了眼他的打扮。
方才雨太大,她聽不太清,男人又帶着口罩,她湊近了些仔細聽着。
齊玉升放大了聲音又重複了一次,這才知道她是這次畫展的作者。他有些疑惑地問道:“為什麼摔碎這幅畫。”
他方才看了一眼,這幅畫十分精緻應當是花了好多時間,就算他不懂藝術也覺得十分精美。
“我覺得畫得不好,所以就撕碎了。”蘇達兮輕飄飄地回答,随後又蹲在地上去扣畫,下一秒在齊玉升震驚的視線裡将那副畫撕了個粉碎。
齊玉升呆愣在原地,想要阻止卻已經太遲了,隻能喃喃開口,“…不會覺得可惜嗎?這麼好的一幅畫”
蘇達兮開始清理起一地的狼藉,聞言有些疑惑得擡頭:“可惜什麼?又不是我的手碎了,我能畫出來更好的。”
“那你可以取下來,放起來,為什麼一定要撕碎。”
“不撕碎會被困住,你懂嗎?”
蘇達兮盯着他,那雙眼型柔和的杏仁眼在滿室暖色裡泛着冷酷的光澤,她語序淩亂有些神經質地說道,“如果它存在,我未來的畫,未來的所有畫都可能會有這個的影子。因為它存在,我知道它存在,所以我會不由自主的參考找這張的感覺。隻有打碎了之後再畫的才是全新的一張。
舊畫碎得不夠徹底,新的怎麼出格?”
“我..” 齊玉升站在原地,蘇達兮這句話像是在說畫也像是在點評他。一席話讓他百感交集,心中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她傾訴,一開口卻隻能嗫嚅着吐出幾個斷斷續續的字。
電話鈴響起來,是朋友打來的。他匆忙回了幾句再轉頭,女人已經消失不見。
突然地出現又突然消失,像是…老天爺看不慣他頹廢,托了一場清醒夢讓神女來給他指點迷津,讓他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但好在,并不是一場夢。此時蘇達兮靠在他懷裡休息,齊玉升俯身,在她頭上落下一個輕吻,沿着額角吻至耳側,低聲說道,
“你在我迷茫無助的時候給了我一點勇氣,哪怕隻是打碎一幅畫。”
窗外的月光升起,室内暖色的燈光籠罩着兩人,齊玉升收緊手臂,将懷裡的蘇達兮緊緊擁住。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