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是禦賜之物。”洛千俞唇畔一動,“是太子哥哥……”說到一半,卻堪堪止住,洛千俞輕歎口氣,“我再也用不上了,如何使不得?你家中有難處,先拿去當鋪換些銀錢,恰解燃眉之急。”
春生愣了神,眼看小侯爺走遠,才從茫然中紅了眼睛,忙俯身磕了三個頭,直到額頭都泛了紅,“…謝小侯爺。”
已經收了賞銀,足夠母親治病,此恩浩蕩,無以回報,這折扇怎舍得再當掉?
他要替小侯爺好好保管,比禦賜之物還珍重,每日帶在身邊,落了一絲灰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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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日,小侯爺閉門不出,概不見客。
就這麼生生熬到了東郎橋夜市當晚。
夜色籠城,華燈初上。
府外馬車已備好,侯爺與夫人先上了馬車,二公子和三妹妹都要一同去瞧瞧,洛十府正值錦衣衛當差,沒能去成。
孫夫人握着軟帕,還擔心着自己的長子,問:“千俞真的不去?”
小厮點點頭:“公子說他身體抱恙,不想去。”
洛鎮川歎氣,安撫着孫氏,“不過是着了風寒,這麼大的人,他心裡有數,少費點心。”
……
沒過半個時辰,洛千俞忽聽丫鬟來傳信:“公子,侯爺與夫人他們回來了。”
洛千俞疑惑:“這麼快?”
丫鬟像是替他高興,道:“聽聞夜市半途忽降大雨,燈會延期至次日,小侯爺趕的可巧,今日不舒服,正好明日再去。”
洛千俞竟一臉失望的模樣,腦袋縮回被窩,恹恹道:“再說罷。”
第二日。
小厮來報:“公子,四少爺要去夜市了,想邀您同去……”
洛十府?
一聽是他那錦衣衛四弟弟,洛千俞這次甚至懶得想理由,一口回絕:“不去!”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洛十府也半途回了府。聽說夜市又延期至明日了。
府内,丫鬟急匆匆忙亂起來,趕去後院收晾曬的被子,一個老媽子低聲埋怨,“這風也太邪乎了,平日裡哪有這般厲害?瞧瞧,竹竿都吹斷了!費了好大勁才曬上的……這好端端的,哪來的一股邪風。”
一股邪風?
洛千俞氣得吐血。
又是刮風又是下雨,明天是不是就輪到走水了?
哪裡是什麼邪風,分明就是該死的劇情殺!
洛千俞随手披了件大氅,主動找到這兩日的車夫,抓着人便問:“先别多禮。我問你,這兩日你趕車去夜市,可曾瞧見一個天仙般好看的男人?”
車夫撓了撓頭,思索片刻後說道:“公子,夜市上人頭攢動,人來人往的,小人實在沒太留意。您說的天仙般好看,是啥模樣啊?”
小侯爺皺了皺眉,竟是有些語塞:“就是……膚色白皙,眉眼如畫,身姿挺拔,氣質卓然,往那一站,旁人都失了顔色……你當真一點印象都沒有?”
老王面露難色,又仔細回憶了一番,才抱歉回道:“小侯爺,沒有這樣的人,若是俊到那般程度,小人應該會記着。”
果然,他不在那燈會夜市現身,聞钰也不會出現。
小侯爺心中暗忖,隻好先回了錦麟院。
恰在此時,昭念頂風來報,神色匆忙,“少爺,樓公子差下人送來封信,還牽來了一匹紅色駿馬,說是賠禮。”
小侯爺騰得坐起身,“…什麼?”
昭念像是同樣疑惑,從懷中掏出那封信,遞給小侯爺。
洛千俞心系那匹烈馬,焦灼難言,隻好狐疑着打開,發現竟是來自樓銜的親筆信——
【敬啟者:
昨夜驟風摧海棠,正如吾心紛亂不可拾。
君拂袖而去時,校場銅鈴碎冰般作響,至今猶震肺腑。
披風雖烈,然其赤瞳如熔金,雪蹄踏雲紋,實乃萬裡挑一可與君相配之物。
若其性桀骜沖撞于小侯爺,則與吾之愚鈍如出一轍——今命人取金絲軟鞭置于西廂,小侯爺若怒猶未消,可執此物笞我脊背,縱使血透重衫,猶勝此刻骨鲠在喉。
憶昔與君并辔南山,衣袂翻卷若鶴唳九霄。
自那時始,世間良駒皆覺配不得君之英姿。
今既觸逆鱗,當閉門自省三旬,唯恐小侯爺疑我情誼摻塵。若得小侯爺一顧,縱使烈日焚身亦不覺灼痛,寒潭鎖足亦甘之如饴。
臨書涕零,不知所雲。惟願浮雲蔽月終有時,玉壺冰心可鑒之。】
大概意思就是,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小侯爺生氣了,那便都是他的錯。披風就當是他的賠禮,要是還沒出氣,日後拿鞭子抽他脊背都行,但别不理他。
這封求和信字迹隽秀,言辭真摯,句句發自肺腑。但還是酸得小侯爺後槽牙發癢,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樓銜,道歉就道歉,賠禮就賠禮……
怎麼好好一封信,寫的這麼像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