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寄歡撩撩眼皮,溫溫柔柔地笑:“沒收錢呢。”
謝憂壓着火氣:“你這麼缺靈石用?”
“還欠執事堂一萬靈石,問肅堂五千。”嶽寄歡有點悲戚,“還不完了。”
“……”
聽不出來究竟什麼意思,謝憂嘴唇張合了兩下,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一種,憋着怒意的無奈冷笑:“那我還真是值錢,值得你拿我去換。”
嶽寄歡:“……”不是說了沒收呢。
被正主抓個正着,嶽寄歡有口也狡辯不清,她今日瞧着謝憂站在青鸾宮那群可可愛愛的小姑娘堆裡,身旁還有個宋折鏡,再無論如何也是絕對抽不出身在這天場裡閑逛的——
她正正好好被抓了個現行,碰上謝憂這個黑吃黑的,同她做賊遇到個劫路的沒什麼兩樣。
心思轉圜間,嶽寄歡正想着尋個什麼理由來打發了謝憂。要是放在從前,她絕對不會花這樣的耐心在對方身上,當然,對方也不會這樣堵着她半天,嘴裡還在說個不停。
上一世若是這般,他二人早就打得不可開交,花林怕是都要被毀掉大半。
而現如今,那個開啟他們兩看生厭的契機,早就消失在了兩年前的羨水城裡。
至少這輩子的恨,沒有上一世積攢的那麼多了。
這樣朦胧的恨意短暫地纏在了嶽寄歡眼前,恍惚間,面前的青衣身影,似乎靠她近了些。
她道:“你又要幹什麼?!我還還不行嗎?你——”
她的下臉頰蓦地被冰涼的掌心捂住,對方力氣太大,她一時掙脫不開,手腕一轉,靈力萦繞在指尖,下一秒就要用到面前這人的身上。
謝憂卻有些強硬的捏着她肩膀,将她調轉了一個方向,面朝花林裡,将她大半個人攏在自己的身形之下。
這樣看起來很近的距離實際上離得很遠,兩人間還隔出一條能站兩個人的空隙。
不過嶽寄歡還是被他這樣的舉動惹得怒火中燒,绯紅色躁異的蔓延上她的臉頰脖頸。
謝憂稍微傾身,低下頭擦着她耳邊,輕聲道:“還人情的時候來了。”他聲音聽着很愉悅的模樣,帶着些許頑劣至極的情緒。
這樣子熟悉又陌生的語氣,嶽寄歡心中頓感不妙,她眉心一跳,在謝憂的鉗制下有些費力地偏頭,一眼就對上站在花林前方,眼眶濕紅,揪着衣袖顫抖憤怒的蕭樂恣。
“……”
不要臉的狗東西我殺了你!
她無聲的在心裡怒罵起來,謝憂似乎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很有興趣地盯着她悶笑。嶽寄歡就是不用腦子也想得到,從蕭樂恣的視線看來,她幾乎是被謝憂親昵而暧昧的攏在懷裡了。
謝憂還在她耳邊笑個不停:“行了,嶽師妹。這個人情我就當你還完了。”
嶽寄歡:“……”就知道這種狗東西心裡憋不出什麼好屁來。
她略微絕望的挪開了對着蕭樂恣的視線,謝憂力氣大得她實在挪不開,對方似乎提前在她身上下了禁制,靈力使不出半分一點。
實在不是她打不過謝憂,隻是之前蘭謠傾幻境一事傷她極重,丹田似乎都受了影響,恢複速度便慢下好多。這一世她不過習法術靈力二載,天賦再高,現如今終究比不過謝憂這種從娘胎裡就習劍吞靈的,和她一樣的天才。
上一世嶽寄歡同謝憂比試經常平手,真正打赢對方那也是待她在仙都生活了數年,靈力終于蘊存到和謝憂旗鼓相當的時候,總之不是現在。
于是現在,方及笄,隻能被這厮追着戲弄。
眼前的蕭樂恣離得愈發近,愈發清晰明了,嶽寄歡能感受到對方朝自己襲來的不可置信和不甘心,緊接而來,她的肩膀被有意無意的一撞,連帶着謝憂也挑着眉往旁邊晃了幾步。
氣沖沖的身影逃一樣離開了花林。
嶽寄歡側眸瞄了眼肩膀,這撞到身上疼是不疼的,對方也沒用多大氣力,隻是純粹是氣不過,沖昏頭腦,一股子怒氣沖沖的吃醋小女孩兒勁。剛剛看不慣的人突然變成了情敵,壓根想不到,便也不管對方究竟是誰,單純發洩。
嶽寄歡還是被這股不算大的力氣撞得趔趄了兩步,謝憂因着箍着她的緣故,不知為何,竟也随她動作踉跄,一時間,方才實際上離得很遠的距離,忽然變近了。
身上那股沉重禁锢卸掉,嶽寄歡躲鬼一樣往後一退,而後想都沒想,擡手就往謝憂臉上甩。
這個看着很急很氣的耳光,終究是在謝憂側臉上方一些的位置停住了。
謝憂眼睫一斂,擡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想象中帶着疼痛的耳光并沒有落到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極其淡的香氣,像是很涼的雪香混雜着一縷冷梅味道,絲絲縷縷地落到謝憂呼吸間,沾染上他半邊衣裳。
他一時,不自覺地滞住了呼吸。
“你們在幹什麼?”
這場詭異而暧昧的對峙斷在了這聲疑惑冷漠的質問裡,嶽寄歡僵硬地偏了偏頭,重新對上宋折鏡那雙冷淡剔透的雙眼,視線一轉,又對上一旁以扇掩面,擺足一副優雅做派,實則一看就是在憋笑的柳扶荔。
二人身後,還站着方才說好在扶搖殿旁等她的拒霜。
這是嶽寄歡第一次在這位遇事波瀾不驚的病美人臉上看到這樣略微茫然不解,同時又帶着點戲谑意外的表情。
嶽寄歡:“……”
姓謝的你找死。
她趕忙放下懸在謝憂臉上的手,很乖巧地眨眨眼,硬着頭皮喊道:“師兄。”她頓了頓,咬牙切齒,“小霜。”
拒霜意味深長地應了她一聲。
“……”
拒霜這姑娘今日沒吃藥?瞎起什麼哄。
嶽寄歡面如死灰,一旁的謝憂已然抱着臂轉身,朝花林口站着的三人微微颔首示意,直接邁步往外走去。
他一路越過嶽寄歡和宋折鏡幾人,走到了花林口。
嶽寄歡臉上的笑終于挂不住了,她松口氣,笑容一點點崩塌,試圖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溫和一些。
如果謝憂那狗東西沒停下往外走的步伐的話。
嶽寄歡的心髒又猛然一下被提起。
天色順着時間黯淡下來,天空泛濫着濃紫淡紅的彩,偶爾有幾尾飛逝的墜星。花林口頓住腳步的謝憂沒轉身,卻是一偏頭,壞笑一聲:“嶽師妹,下次少欠點我的人情,不然很難還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