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神的樣子像一隻走着走着突然被抱起來的貓,葉星來有點愛憐地摸了摸他被夜風吹得冰涼的臉,“是啊,雖然你說了加班,但你沒說不回家睡覺啊。這麼晚不回來,我想你該不會是工作壓力太大又去入水了吧。”
“同事又罵你了嗎?還是說是那個大叔上司?唔,有酒味,原來是去喝酒了啊。”她嗅嗅他的領口,神情放松了許多,于是毫不客氣地數落起他來,“至少也發個信息啊,诶,你是和朋友玩着就忘記回家的小孩嗎?幼稚鬼。”
說着她就把太宰治往電梯間裡推,他不知道在想什麼,低垂着頭任由她動作,沒有一點反抗。
直到打開家門,他還是一副“鞋子的花紋好好看我要看一輩子”的反常模樣,頭都不擡一下。
生氣了嗎,不像啊。葉星來盯着他的側臉,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會真吃毒蘑菇了吧?難道要半夜送去洗胃?可今天下午還有任務……洗胃能提前出院嗎?
“你……”
“你……”
問詢聲同時發出,兩人皆是一愣。
“你先說,”
“你先說……”
“……”
“……”
葉星來忍住狂笑的沖動,一把捂住太宰治的嘴,“你先别說話,我說。”
“你是不是吃了毒蘑菇?”她嚴肅地看着太宰治,他則眼神躲閃,看天看地看她衣服,就是不看她。
還真吃了,她心下一沉,立刻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那個,你有沒有看到一些比較特别的東西?比如跳舞的小人?或者我們家有什麼不該說話的東西說話了嗎?還是說我變了膚色?”
“……有哦,特别的東西。昨天,你和其他男人吃飯算嗎?”太宰治抓住她摸自己額頭的手,拉下,遮住自己的眼睛。
“诶?是在開玩笑?”葉星來卡殼了一瞬,現在輪到她眼神躲閃了。
“楚—子—航,是這個名字吧。”太宰治透過她的指縫偷偷觀察她的表情。
“蘑菇還有通靈的效果啊……”她居然先關心蘑菇,很好,還是那個熟悉的她,重點一如既往地偏移了。
“沒有毒蘑菇。”太宰治還是忍不住澄清了真相,抓着她的手緊了緊,聲音冰冷又平靜,“想好找什麼借口了嗎。”
“這個,沒想好哦,不好意思,沒考慮到你會發現的可能。”葉星來尴尬地笑了兩聲,随後她意識到哪裡不對,“等下,但我沒在身上發現竊聽器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有些困惑,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變得詭異起來,“不會是你的……異能?你是異能者?”
“……”
太宰治閉了閉眼,如果不是清楚她就是這樣一個腦回路奇特的人,他絕對會把這當做一個蹩腳的試探。
有些無力地歎了口氣,他再度開口,帶着一股自暴自棄的淡然,“我不是說過我有兩個朋友嗎。”
“你說治愈系和社畜麼,啊,”葉星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昨天和我們吃飯的織田先生是你的朋友呀!”
失策了,她在心裡嘀咕,就該入鄉随俗取個假名,這樣就不會被抓包了。楚師兄叫右京·橘,明非師兄叫Sakura,凱撒不記得了,好像是什麼king,總之大部分都是植物,那我幹脆叫百合子算了。
“絕對又在想莫名其妙的東西。”太宰治像在葉星來腦子裡裝了監控似的,“而且什麼叫‘我們’?”
他拉下葉星來的手,定定地看着她,鸢色眼瞳深處湧上漆黑的淤泥,連燈光都盡數吞沒。
葉星來讀懂了他的未盡之言,“好吧好吧,我和我師兄。”
“師兄。”太宰治重複了一遍,嘴角輕輕勾起,露出一個病氣的笑,“隻是師兄嗎?隻是師兄為什麼要遮遮掩掩的?”
“現在想想,你從來沒說過學校的事呢,職場的事也很少說。同學、老師、同事、上司,這些人從來沒在你嘴裡出現過。你讨厭的人、信任的人、關系尚可的人、可以稱之為友人的人、有共同語言的人……這些人我都不知道。這麼一看對你的人際關系我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這不公平吧。”他湊得離葉星來更近,視線蛇一樣纏繞在她身上,幾乎能聽到鱗片摩擦的聲音。
溫熱的吐息柔柔地拂過葉星來耳畔,他的語調越發輕越發柔和,近乎睡夢中的呢喃,“有什麼秘密是不能說的呢?告訴我嘛,難道我會出賣你嗎?”
“……十份,”葉星來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有些動搖的神情立刻回歸鎮定,“停停停,不要再蠱惑我了。”
她轉身捧起太宰治的臉,狠狠揉搓起來,“還—沒—到—時—候!明白嗎,沒到時候!這是壓軸菜,而現在還是吃冷盤和前菜的時間!”
“唔唔唔,”太宰治被她揉得說不出話,一從她手下掙脫出來,便立刻陰陽怪氣地反問:“那你打算什麼時候上壓軸菜?我們中的某一個進入生态循環的時候嗎?”
“居然沒說我們要一起死,你真的是太宰嗎?”葉星來驚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後煞有介事地拗了一個奇怪的手勢,“我掐指一算,十四天後是個黃道吉日。”
“其實十四天很快過去的,”迎着太宰治陰沉的眼神,她捏了一縷太宰治的頭發繞在手上,黑色發絲一點點勒進皮膚,留下淺淺的紅痕,“貓為了蹲守老鼠可以潛伏數個小時之久,哦沒有說我是老鼠你是貓的意思,我讨厭老鼠,隻是覺得你可以耐心一點。”
“耐心啊……”太宰治看她一眼,勉強被安撫下來,氣哼哼地靠在她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揪她衣服上起的球,“不許騙我。”
“騙你我是小狗。”
“……不要狗,我讨厭狗!”
“好好好,那我是,呃,我不想當老鼠,你快想一個我們都能接受的動物。”
“灰鹦鹉。”
“?我話有這麼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