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早就察覺了它的意圖,他手腕微動,迅速調整了握刀角度,封死了兩隻爪向下的活動。
同時下方的葉星來快速從血肉中抽刀,又對破開的傷口施加一記了力道更大的斬擊,刀刃突破最後一層肌肉組織組成的壁障,不容抗拒地切入死侍的脊椎。
死侍發出更加憤怒的尖叫,不過這隻是困獸的垂死掙紮,切斷脊椎後一切活動力都将喪失,它最多隻有三分鐘可活了。
秉承着卡塞爾學院及時補刀的校訓,葉星來拔出腰間的大口徑左輪,對着它眉心補了三槍。
三聲槍響過後,地下室重歸寂靜。
危機解除,葉星來上好保險栓,把槍塞回腰間,再抽回卡在死侍骨頭裡的刀,在死侍屍體上随意擦了擦血迹。刀沒被她收回鞘中,因為馬上就要進養殖場了,死侍突臉的場景不會少,不如就拎着刀走,也省了再拔刀的功夫。
楚子航也是同樣的想法,他刀上沒血,都省了擦這個步驟,葉星來擦刀時他就在旁邊等着,視線凝在地下室盡頭的通道上。
冷風裹挾着淡淡的腥氣從中遊出,通道内一絲光線也無,黑得像地獄的最深處。這種時候混血種出色的夜視能力也不太管用了,必須借助現代工具的力量。
“走吧,呃!”葉星來打開手電,強得炫目的光霎時間填滿了整個地下室,室内亮如白晝,漆黑的通道也失去了神秘感,顯露出本相——坑坑窪窪的石壁和粗糙的水泥路面,一條普通,甚至有點簡陋的通道。
“……”
“……”
葉星來和楚子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麻木。裝備部出品的東西就是這樣,用力過猛是常态,連手電筒都要按閃光彈的标準來造。他們隻能慶幸這裡是郊區的地下室,要是在市區打開這個,多半會惹來警察。
“算了……将就着用吧,”葉星來歎了口氣,率先走進通道,楚子航緊随其後,不多時,兩個身影就消失在通道内。
通道很長,彎彎繞繞,他們走了十五分鐘才到最深處。一扇傷痕累累的鐵門歪倒在那裡,其上滿是幹涸的黏液。
跨過鐵門,養殖場的真面目終于暴露出來。裡面居然還有電,雖然極其不穩定。閃爍的燈光下,養殖場的布局一覽無餘——彷若羅馬鬥獸場一樣的結構,上方是存放各種研究資料的觀衆席,楚子航和葉星來正站在這裡,下方則是圓形水池,即鬥獸場。
越靠近水池,腥味越重,水池正上方,腥味濃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連空氣中的細小塵埃都帶着一股腥味,任何人親臨現場後會難以遏制地産生嘔吐的沖動。
是屬于蛇類的腥味,顯然這是一個蛇巢,好像有數萬條蛇曾在裡面生活。它們不分彼此,鱗片挨着鱗片,蛇信探出去隻會觸到同類同樣冰冷的氣息。它們糾纏着、翻滾着,砌成一間腥冷的屋子。
其間還夾雜着一點鐵鏽味,來源應該是池壁上潑灑的大片血迹。血迹幹涸已久,在慘白的燈光下呈現陰沉的暗紅色。
新鮮血食的氣味驚動了池内的死侍,大大小小的嬰兒哭聲傳出,渾身拖着鐵鍊的死侍一個接一個從渾濁的池水中探出頭來。它們靜靜立在水中 ,猶如一座座古銅色雕像。
安靜隻是表象,很快它們就暴露了渴血嗜殺的本性。它們翕動着鼻子,猩紅舌尖自裂谷般的嘴中伸出,貪婪地卷走空氣中細微的人類氣味。嘗到那一點點食物的香氣後它們徹底瘋狂了,哭聲愈發尖利,組成刺耳的狂潮,盤旋在空曠的養殖場内;它們邊尖叫邊伸長了人身的胳膊,殘留人類特征最多的臉部露出近似哀戚的神色,不看它們畸變的身體,真的會以為是活生生的人類在求救。
“簡直是地獄的群鬼啊。”葉星來輕聲說。
“先超度它們,還是先找資料?”她如此問,手卻已經摸上了提袋中的沖鋒槍。
“超度。”楚子航也做了同樣的選擇,他甚至已經打開了沖鋒槍的保險栓。
“太好了,”葉星來愉快地笑了,“分個工吧,師兄你打少的那邊,多的這邊交給我。”
楚子航點點頭,拎着自己的提袋走向另一邊,葉星來留在原地,咔的一聲拉開保險栓。
死侍的地獄在下一刻降臨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的槍,火焰從槍口吐出,無數水銀子彈精準地鑽入池中死侍眉心,在它們額間烙下銀白印記。緻命的毒素令它們不斷發出尖利的哭嚎。受限于鐵鍊的束縛,再憤怒它們也無法爬上來撕碎狩獵它們的獵人,隻能尖叫着躲避。
哭聲、槍聲、水聲交織在一起,濃腥的黑血将污濁的池水攪得更加渾濁,殘餘的死侍在卡塞爾的暴徒面前也不得不暫避鋒芒,潛入更深的池底,以躲開緻命的射擊。
“師兄!”葉星來沖楚子航大喊,示意他停止射擊,楚子航心領神會地收了槍。随即她翻下安全的觀衆席,踏上水池的邊緣。
古老的吟誦聲響起,言靈·蒼雷支配的領域緩緩擴張,紫色雷電怒蛇一般環繞在圓形領域周圍,空氣中閃爍着青白色電弧。随着最後一個古怪音節的落下,領域成形,耀眼的電光爆裂開來,隆隆雷聲中死侍的哀嚎被盡數掩蓋,待到雷聲停歇,池面上已經浮起數具焦黑的死侍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