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向夏彌,有些迷茫地問。
“我說,你的手估計變成和浴缸差不多的材質了。”夏彌溫和地重複了一遍。
“我本來以為,你神秘消失的那幾個小時,是去頂層的賭場釋放精神壓力了。”她踱進來,貼心地繞過了地上那件塌陷舒芙蕾一般的染血黑風衣,有些開心地說:
“幸好你沒有這麼幹。不然我恐怕會按響客房服務鈴,然後哭着告訴她們,你們賭場的男荷官不知廉恥地勾引了我那繼承大筆财産的寡婦媽媽,害得她抛下年幼的我,在賭場流連忘返。”
與此同時,用葉星來的衣服搭了一座柔軟的巢,正滿意地在熟悉的柑橘香氣裡打滾的太宰治,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啊啊,是感冒了嗎?果然應該再拿一些星來冬天的衣服……”他搓搓鼻子,又依戀地在巢裡滾了滾,才翻身下床,慢吞吞地走入衣帽間。
葉星來:“……”
“半夜别說鬼故事!”她打了個寒噤,抱緊自己的雙臂不斷揉搓,企圖以此驅散那自心底泛起的,猶如被數百隻馬陸爬過皮膚的陣陣惡寒:
“太恐怖了!寡婦媽媽?我?我還是個……”想到夏彌目前的狀态,葉星來飛速改口,“還是個青春年少風華正茂的美少女!”
“小媽也不行!”察覺到夏彌有開口的迹象,葉星來又緊急補上說明,“我是堅定的年下黨,不會看上任何年上男!哪怕他是個血統等級超過s資産過兆優質人脈遍布政商兩界年老體弱插着呼吸機住ICU我們剛拿到結婚證他就死了死前還立下遺囑說要把全部家産給我繼承的老登……不是,老男人。”
“嘿你這不是都說出來了嗎!”夏彌捂臉,一頭黑線。
電光石火間,靈感迸發,她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所以,如果能找到那種男人,你會和那個陰沉蚯蚓分手麼?”
“啊?當然不。”葉星來一秒鐘都沒有猶豫,“我隻是生性幽默,愛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娛樂大衆,但生活作風絕對正派,感情觀就像信天翁一樣專一。”
“還嘲笑人家的廣告詞巧言令色呢,你的包裝技術也不輸給他們啊。竟然把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說得這麼浪漫……”
“什麼啊,”檢索到關鍵詞,葉星來的腦子自動開始套公式:“我也沒糟糕到要用歪脖子樹來形容的地步吧!”
“……歪脖子樹又不是在說你!在裝不懂還是真不懂啊!”
夏彌氣哼哼地把手裡的毛巾甩向葉星來。她稍微用了點力,以至于柔軟的長絨棉毛巾落在葉星來臉上時,也帶了點淩厲的風,像被貓用肉墊打了一巴掌。
“嗚哇,”葉星來吱哇亂叫起來,“什麼暗器!像磁鐵一樣吸在我臉上了!要窒息了!”
她突然間不撲騰了,嚴肅道:“誰指使你來的!”
“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來的!”
夏彌從善如流地接上了下半段,話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後流露出思索的神色,疑惑自己為什麼脫口而出方才的話。
“哦呼、”
葉星來吹了個意味不明的口哨,眼中漫上一點懷念。
她預科時參加的是戲劇社團,這個社團排練過的劇目涵蓋古今、包羅中西。
除了《羅密歐與朱麗葉》之外,《雷雨》也是被這個社團搬上校園舞台的經典劇目。
演出前夕,飾演周樸園的男同學不慎食用了發芽的土豆,食物中毒住院,角色空置。
社長左挑右選,最終挑中了葉星來反串飾演周樸園。
理由是她長得夠高,并且不笑的時候很兇。
最重要的是,美少女反串封建老登更有話題度。社長如是說。
趕鴨子上架的葉星來瘋狂磨煉演技,她唯一的朋友夏彌就成了她演技最好的磨刀石。
直到演出當天,夏彌還在陪她對戲,以至于被台詞腌漬入味,到了葉星來張口說上句,她能不假思索地接下半句的程度。
但,這些都是屬于過去那個夏彌的回憶。白紙似的幼童夏彌不應該知道。
應該就是這幾天了。
葉星來無比平靜地想:
真正的夏彌,或者說耶夢加得,馬上就要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