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甯怔愣着,看着面前這個眼神陰鹜、嘴角挂笑的男人,靜靜的聽着他慢慢描繪他那狠戾的磨人手段。
二人相視良久。片刻後,穆甯收回目光,下了車,站在門外狠狠的望了一眼溫廷晔,便甩上車門,頭也不回的走進醫院。
溫廷晔透過車窗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漸漸褪去,恢複了一往的淡漠,開着車子疾駛而去。
穆甯來到三樓的醫院部門主任處,找了爸爸之前的同事陳叔叔,現在已經熬成了主任。
穆甯心情平複下來,對坐在面前的大概五十歲的陳主任說道:“陳叔叔,五年前,你一直是跟我爸爸一起做手術的好搭檔。當年的醫院錄像......真的沒了嗎?”
陳主任歎了口氣,面露不解,說道:“唉,真的沒了。也不知道那天的醫院系統怎麼回事,突然崩了,也找不回來數據。對于你爸爸入獄這件事,我很抱歉,說真的,我也不信他會做那種事。阿甯,你怎麼現在又想起問這件事了?”疑惑的看着穆甯。
穆甯難色一笑。“就是有些執念吧。我想還爸爸清白。善良的人不該被這樣對待,是不是陳叔叔。”
陳主任亦是神色惆怅,溫聲安慰道:“可人總得往前看不是嗎?若真是被陷害的,那背後的勢力誰知道有多大。你爸爸這輩子,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了。我也有女兒,我相信風陽肯定不願讓你涉險查下去的。”
穆甯垂着頭,靜靜聽着,熱滾滾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陳主任又問道:“阿甯,你爸爸現在身體怎麼樣,我正打算等過兩天醫院不忙了,就去裡邊看看他。之前去的時候,獄長每次都說他在勞動,把我的探望申請都駁回了。”
穆甯自知是溫廷晔做的,保持沉靜的說道:“嗯,謝謝陳叔叔關心。他挺好的,以後您不用再去了,他明年就能出來了。”
陳主任臉上終于挂上了笑容,說道:“好。五年總算熬過來了。聽說你去美國留學了?真是不容易,你爸爸一定非常欣慰。”
穆甯點點頭,眼睛泛着紅,真摯的說道:“還要謝謝陳叔叔那五年給我打的錢,雖然沒寫名字,但我知道是您。”
陳主任眼中閃過一絲驚詫,莞爾一笑。“你也算是我們這幾個叔叔阿姨看着長大的,難過的時候總得拉一把不是。記得你從五歲的時候,就因為心髒的原因住在院裡,一住就是兩年,雖然躺在病床上,但總能給我們講出不一樣的笑話,真不知道你從哪看的。我們幾個大人沒事就喜歡過來看你,總被你給逗樂。”
穆甯忍不住一笑,故作抱怨。
“是呀,七歲那年做完手術,我就被爸爸安排了滿滿當當的課程,說是要讓我把漏下的功課都補回來。就沒法總是來找你們,給你們講笑話了。”
“說起你那場手術,真可謂是富貴險中求呀。”陳主任微皺着眉頭說道。
聞言,穆甯有些不解。“嗯?為什麼這麼說?是手術很危險嗎?”
“危險倒也是其次,是心髒很難找到匹配的。給你做手術前的那天,不是給你挂了點滴嗎?其實你爸爸沒跟你說,點滴也維持不了多久。若再沒有合适的心髒,你就隻有兩天時間了,他每天做完手術就去樓道掉眼淚。唉。”陳主任說着,又歎了口氣。
穆甯聽着,不免心中酸澀,真不知道爸爸當時怎麼撐下去的。開口道:“最後,是來了一個出車禍的男孩,他為我捐贈了心髒。”
陳主任臉上的悲意不見,想起來什麼似的,說道:“對呀。現在醫院牆上還有那天的院内新聞照片呢。”
穆甯睜大了眼睛,疑惑道:“嗯?在哪?我怎麼不知道?”
“也是幾年前挂出來的,不知道新聞室的人怎麼這麼滞後,十幾年的新聞了才放出來。”陳主任略有嗔怪道。
穆甯心中頗為好奇,“我可以看看嗎?”
陳主任看了眼面前一直亮着的電腦屏幕,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工作安排。不好意思狀,說道:“呦,我這等會有個手術。阿甯,你要想看的話,就在醫院一樓功績欄處,都在那上邊貼着了。”
“好。陳叔叔,那我下次再來看你。您忙工作吧。”穆甯起身,親和的笑了笑,便離去了。
穆甯來到醫院一樓,長長的走廊牆壁上,張貼着各大醫師的豐功偉績,以及醫院曆年重大手術的新聞。
穆甯從最近一期的新聞往前走去,不一會,便找到了十八年前心髒搭橋手術那則新聞。當她繼續往下看下去,眼神定格在兩張黑白照片上時,腦子瞬間一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