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廷晔擡眼看了一眼桌上的人,在他們的愕然中,勉強“嗯”了一聲。張了張嘴,道:“我……挺随和的。”
莫炀拍了拍他的大腿,看出了他的為難,像是穆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說出來似的。隻覺看不下去,出來打圓場,招呼道。
“各位董事,咱們吃飯吧,來來,先慶祝一下問華成立二十周年!也是多虧諸位的信任和推舉,我晔哥才能上任,帶着問華再創新高。來來,舉杯。”那些人見莫炀舉了杯,自然不再打聽他倆的事。
老領導呵呵一笑,應和道:“對。莫總說的有道理。來,我老張,帶頭先敬溫總一杯。相信新的一年,溫總一定會帶領我們問華越來越好!”說着便舉起了酒杯,往溫廷晔這遞了一下。
溫廷晔站起身來,将酒杯同那老領導的碰了下,不疾不徐地喝了下去。
桌上的人又交談了一陣,其他的人發覺他今日确實不同往日,貌似真的随和了許多,才陸陸續續的上來敬酒。
不過,穆甯沒想到竟然也有人過來敬她。卻是全讓溫廷晔擋了去,措辭盡是:“她喝不了,我幫她喝。”
漸漸的,穆甯也是看明白了,那些個高層人士,除了在溫廷晔面前給她面子,表現對她的歡迎,可并非想跟她這一個學生喝酒,而是為了讓平日裡高攀不上又冷冰冰的溫大總裁,不得不給她擋酒,不管怎麼着,這酒也算是敬上了,奉承話也說上了,以後升職加薪不就有譜了,……真是老謀深算。
下半場的時候,隻瞧溫廷晔俊朗的臉上,已然有些泛紅。穆甯探過頭去,輕聲問道:“溫廷晔,你還好嗎?他們人多勢衆,一人一杯,你喝不過他們的。”又道。“我先去找一下晉哥。我不在這,也能讓你少喝一些。”
可剛站起身來,溫廷晔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擡頭看着她,心裡不願。
“又去找他做什麼?”
穆甯一本正經地說道:“他現在也不是我的金主了,我至少要把這次來的飛機票錢還給他。”
聽她這麼一說,溫廷晔方才的冷峻不在,欣然道。“好。”又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到她手上,勾唇笑了笑,道。
“他給過你的,連本帶息,都還給他。”
“……”
穆甯走到李晉淮身邊的空位上坐下,望了眼方明的方向,小聲說道:“晉哥。那個人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方明,鳴旗前董事。聽那桌的人說,他最近幾天就要去新加坡養老了。他手上應該還握有溫廷晔的證據,不過,既然溫廷晔沒有暗中除掉他,還讓他出國去,也許這個證據并不是那麼有威脅性。你看有沒有必要去聯系一下方明?”
李晉淮随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那個叫方明的人,不跟他人說笑,也不同他人去敬酒,隻默默地坐在那。與那些阿谀奉承的人相比,倒真有種壯士遲暮獨出淤泥的感覺。
“行。交給我吧。”李晉淮道。
穆甯又把銀行卡塞給了他,交代道:“晉哥,你去旁邊銀行取點錢,跟這次來的飛機票錢差不多就行。”
李晉淮看了看卡面,又望了一眼溫廷晔,道:“這是他的?”
“嗯。”穆甯應道。
李晉淮意味深長地說道:“他對你挺大方的。”默了下,又道。“我聽莫炀說,你是溫廷晔第一個女人,這件事我挺震驚的,按說他們這樣的人,哪個人沒有花花腸子,哪個人身邊沒幾個女人。對你們女孩來講,如果他不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他一定是個完美的戀人,對嗎?”
第一個女人……穆甯一怔,跟溫廷晔認識了半年多,她這才理解,當初在他的别墅裡吃早飯,六子調侃他開竅了,是什麼意思。
不提他的外表一看就不缺女人。她一直以為,溫廷晔無論是恨她時,還是喜歡上她後,都那麼喜歡做那件事,并以這件事為他的手段之一,浪蕩話随口就來,不就是為了發洩他們男性的欲Ⅰ火?那沒有她之前,他的欲Ⅰ火是怎麼發洩的?她想,肯定是在别的女孩那裡,他在那方面肯定是有過很多經驗的。這點她從沒質疑過。
況且,他既然無惡不作,沒有下限,那麼,他對女孩也應該糟蹋了不少。
以前,對于他身邊有沒有其他女孩,曾經有沒有過真愛,她從來沒問過。她想,如果他身邊有女孩,那麼,陪伴在他的身邊,也一定像她一樣,過得并不輕松。因為她相信品性跟愛情是挂鈎的。手段毒辣而殘忍的人,會真心的去愛一個人,去對待一個人嗎?
所以,她從沒想到,那風起雲湧的一晚,那所有罪孽的開端,不僅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這掀翻了她所有的邏輯和預設。果然,溫廷晔這個人,再次讓她感到矛盾和不可思議。
可除了不可思議一下,又能怎麼樣呢。她試圖去讓自己的心平息下來,冷靜下來。潔身自好,或者為某個人守身如玉,自古就要求女性奉為圭臬。憑什麼對男人,尤其是對溫廷晔這種無德無品的惡徒,就眼前一亮,就覺得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她不該這樣。這也不該是她為他感到動容的理由。
若别人看一看他曾犯的罪,曾害的人,那些因他而破敗不堪的角落,因他而不斷堕落的人群。那麼,成為他的第一個女人,甚至成為他唯一的女人,又會是什麼光彩和值得炫耀的事呢。
穆甯漸漸回過心緒。她知道李晉淮說這些話什麼意思,她理解他的擔憂,遂笑了笑,直說道。
“晉哥。放心吧,就算他能把命給我,為了我去死,我也不會反水的。何況他不會的。他是雷厲風行的男人,他不甘于癡傻,定然也不會傻到把命搭給我。”
“從前是他兄弟們為他兩肋插刀,才有了現在的一切。今後,他也會為了他那些兄弟們好好活着,絕不會為了我一個人放棄一切,放棄他在美國經過刀槍棍棒才厮混下來的命和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