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方明。”

穆甯憋着氣，不明所以，追問道：“什麼意思？”

光影：“這次事故，把問華推到風口浪尖是一方面，我還要擊破方明的心理防線，得到他手上的證據。”

穆甯一驚，沒想到光影竟一次下了兩步棋。

她也知道，方明這人不同于溫廷晔那些人，他起碼有“仁”性。她清楚地記得，那天在問華見到方明，當他聽到溫廷晔說問華養了很多人吃飯時，他的眼神中是流露出幾分恻隐的。

要是看到廠房死了那麼多人，還是因為生産軍Ⅰ火這件事，不管背後事實如何，他一定會悲憤交加，對溫廷晔的容忍度再次降低。

沉默了片刻，穆甯回道：“已經試探過他了，并沒有交代。而且，在方明出國前，溫廷晔給他做足了心理工作。”

光影：“尊老愛幼，給他一點時間。等拿到暗門裡面的證據後，你親自去新加坡找他。”

穆甯想了想，實在想不通他為何這麼執着于方明手上的證據，簡直就是多此一舉，便又發送過去一條。“退一步講，不用他手上的證據不成嗎？何必傷害那麼多人？”

光影：“不要給敵人任何翻身的機會。既然他說過方明手上的證據很重要，那就一定要拿到，他很狡詐，你應該知道。我無法保證我們就算機關算盡，會不會還被他留一手。你比我更了解他，你能保證嗎？”

……

穆甯來到光影所說的水亭。隻見溫廷晔獨自一人坐在那，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手裡還拿着一盒火柴。劃一下，便瞬間騰起火苗，随着風的方向和火的搖曳，飄悠悠的。

溫廷晔就拿着那一支火柴棒，靜靜地看着它的火光，映在他的眸子裡，照得亮盈盈的。直到火苗熄滅、燃盡，便又重新劃起一支。

穆甯也看了他好一會。盡管她見過易臻皓的眼神，也見過溫廷晔的笑容。可眼前這個人，究竟是溫廷晔還是易臻皓，她依舊不敢認，依舊捉摸不透。

默了下，慢慢走上前，喚道：“溫廷晔？”

隻見溫廷晔擡頭看了她一眼，憨态可掬，笑笑道：“姐姐。又見面了。”

……原來還沒恢複，還是易臻皓的人格。

穆甯坐到他身邊，也提起微笑，溫聲道：“溫……哦，不對。……臻皓呀，你還記得，是誰帶你過來的嗎？”

溫廷晔乖乖回道：“一個……哥哥。”

“哥哥？那你能跟姐姐描述一下，他長什麼樣子嗎？”穆甯輕聲探問道。

彼時，溫廷晔又劃開火柴，看着随風搖曳的那簇火花，雲淡風輕地講訴起來。

“他帶着面具和帽子，很像電影裡的神秘人。他說要帶我出去玩，玩一個很刺激的遊戲。到了那個房子前，他讓我點着了一根線，然後那邊砰的一聲，就炸了。我還從沒玩過這麼刺激的遊戲。”

聽溫廷晔說着，穆甯心裡一陣咯噔。

易臻皓小時候還真這麼調皮嗎？不隻是調皮，簡直就是作死。

遂輕輕歎了口氣，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便瞧見了已經變成廢墟的廠房。

默了片刻後，隻見溫廷晔睜着眼睛，一眨一眨的，天真地問道：“姐姐，我是不是做了壞事？是不是又犯錯了？”

聞言，穆甯不由地心生恻隐，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從他手裡拿過火柴，輕聲說着：“玩火很危險，還會傷到别人，下次不要這樣了，知道嗎臻皓？”

隻瞧溫廷晔點了點頭，便靠在了她的肩頭，童言無忌道：“姐姐，玩火很解壓的，而且玩火玩的好也有用。比如冷的時候可以生熱，黑的時候可以照明，餓的時候還能燒飯。”

穆甯愣了下，真是個活閻王，擺出正色，道：“那也不行。這種話，莫非是跟你哥學的？”

溫廷晔笑笑，平靜地說道：“不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

穆甯遲疑了兩秒，一邊摸着他的頭發，一邊繼續問道：“臻皓呀，你還記得你剛醒來時，是什麼場景嗎？為什麼你……額……出來了？你懂姐姐的意思嗎？”

溫廷晔坐直了身子，一臉思索的樣子，道：“我剛醒來，我記得……我在看一段視頻。視頻裡的人是我。”

“是你？”穆甯怔住了。

溫廷晔拿出手機，給她打開了那段視頻。視頻的發件人未知。

視頻中，是小時候的易臻皓被車撞到，頭破血流，渾身是血，然後被送到醫院搶救無效死亡，又接受心髒搭橋手術，被移至太平間的全過程。

讓她感到沖擊的點是，視頻全程伴随着時起時落的孩童聲音，無力且孤寂，讓人不禁心裡一揪。怪不得溫廷晔又複發了，原來是因為這個視頻。對于至親來說，确實是天大的刺激。

她不敢想，溫廷晔看這個視頻時，得是多麼難過壓抑和心痛如絞。

可她卻笃定視頻是摻了水的，是經過高精技術處理的！

因為據她這個青南市老居民來說，當年那個出車禍的地點，并沒有普及攝像頭，怎麼可能會有易臻皓出車禍的錄像。隻覺光影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倒也樣樣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