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來也很可笑,拒絕一個男人的邀舞請求,居然需要手握權力,那麼外界是默認了牠占據主導方,向你提出要求,你就必須接受嗎?需得要求你照顧男人面子,不然輿論聲鋪天蓋地,幾乎快要淹沒浮萍。
正在這裡看熱鬧,一隻高腳杯出現在她的眼前,裡面是如綢緞般蕩漾的紅酒 。
亢金龍恍惚中擡起頭,看見剛剛站在男人身側的女人朝着她眨了眨左眼。
“可以請你跟我跳支舞嗎?”她搖晃着紅酒杯,然後将其一飲而下:“不想跳舞也沒關系,能不能聊聊天呢?”
亢金龍看向女人的臉,與腦海中無數張照片和資料對上了号,剛剛向亢百臻發出邀約的男人是她的哥哥,錢家二哥錢多多。
而面前的這個女人,是錢家最小的孩子,錢恒生。
亢金龍當然不會拒絕,她站起身,朝着錢恒生露出疲憊的社交禮儀般的笑容,她穿着一襲西裝,拉起凳子便能起身,無需整理拖累身體的裙擺。
錢恒生則不同,她腳踩粉色的一字帶露趾高跟鞋,穿着洛可可禮服,腰部束得很緊,隻能慢慢地走路,走幾步就累得要吐出來,高跟鞋也隻能緩慢踱步,甚至還需要提起高高的褶皺裙擺,才能使其不絆腳。
亢金龍的速度很快,她走在前面,二人正打算往舞池内部走去。
亢金龍頻繁回頭,她以為自己已經走得很慢了,畢竟跟姚婋和姜火種幾人走路時,她總覺得自己是走得最慢的。
可如今卻還有比她走路更慢的人,而對方的身體看起來比自己還健康,卻隻能如此折騰自己。
晚宴上,除了企業家以外,幾乎所有女性都強制性要求套上刑具,亢金龍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想找我的目的。”亢金龍幹脆也不走了,就站在過道中央,舞台上轟轟烈烈,刺耳的音響聲震耳欲聾:“如果你能把這件衣服換下來,我或許會考慮。”
錢恒生本以為又要涼了,但沒想到對方卻是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她一時間有些興奮,本就想抛掉這身套裝了,隻是不做表面功夫,那這個宴會也别想進了,錢家最好面子:“那亢女士你在哪裡等我?”
亢金龍就坐在高腳椅上,“就在這裡,給你十五分鐘時間。”
錢恒生眼睛閃爍着無盡的光芒,她提着裙子,肩膀高高聳動,深呼吸一口氣,肩膀又緩緩放下:“好嘞,保準完成任務。”
坐在這裡等待的功夫,忽然又有一個戴着口罩的男人向她款款走來。
亢金龍眯了眯眼,從眉眼上來看很眼熟,湊近了,在五彩斑斓的舞燈下才窺見原貌。
哦,原來就是那個島市男明星。
牠不在後台準備節目,到這裡來做什麼?
男明星神色焦急,牠微微彎下腰,拉開口罩,就想湊到亢金龍的耳邊說些什麼,亢金龍煩死這些不檢點的小男子了,當即就往牠的下面踹了一腳。
男明星未曾料到亢金龍突如其來的攻勢,整個人面色慘白,瞬間就捂着脆弱的針倒在了過道上。
亢金龍根本沒用幾分力道,男明星就已經這麼脆弱了,她看着對方趴在地上緩了差不多十幾分鐘才能站起來。
本以為男明星會識相地離開,卻沒想到對方憋着慘白的臉吐出一句:“我找你不是為别的,是因為你也知道季小真不是季小真。”
亢金龍眉頭微挑,她的眼睛微微閃動片刻,如黑色的漩渦深不見底。
“季凱,你怎麼還在這呢?趕緊準備上台了。”
季凱抹了抹自己塗了粉底的臉,撲閃撲閃的睫毛朝着亢金龍輕輕眨動,在五顔六色的轉燈下,臉上的亮片也微微反射出光芒。
……一股子化學物質的劣質味道。
亢金龍不勝厭煩。
“那麼亢女士,等我下台再與您詳談,屆時請您在化粧室裡等我片刻。”
亢金龍隻是目視着牠随着工作人員遠去了。
舞台在大廳中央,幾乎從哪個角度都能觀看到表演。
她坐在吧台邊上,看向舞台上緩緩由鋼絲繩吊起的季凱,牠被高空繩緩緩升起,在舞台上如同漂浮的死魚,台下一片歡呼,觀衆的熱情水漲船高。
亢金龍隻覺得吵鬧。
季凱背後的銀幕運鏡正在放大牠被粉底塗抹過的臉頰,牠正閉着眼睛,如同睡着了。
沉默。
錢恒生換了一身運動服,腳踩運動鞋,小跑着走至亢金龍面前。
舞台上沒有動靜,隻有被射燈照耀着在空中飄舞的細小塵埃在緩慢移動着。
錢恒生也坐上高腳椅,順着亢金龍的視線望去:“季凱?好像最近挺火的,不懂這種胭脂俗粉是怎麼火起來的。”
下一秒,男人七竅流血,如炸開的氣球,舞台上四濺出血液,有的甚至噴到了觀衆的臉上。
觀衆抹了把臉上的血,睜大眼睛,忽然驚叫起來。
驚叫聲相當慘烈,拉動着整個大廳全部熄滅了燈火。
上千盞燈盞如同擺設,先是舞台熄了,後是宴會桌一個連着一個熄了,最後是亢金龍這裡,頭頂轉動的迪斯科球緩緩停止,打在她頭頂的、五彩斑斓的顔色也全部消失,緊接着嘩啦啦一片呼聲,伸手不見五指。
多米諾骨牌倒了,一個連着一個地倒下。
“我的天呀,怎麼回事?剛剛……死了……”坐在她身側的錢恒生呼吸急促,她的聲音顫抖。
後來是好長一段時間的喧鬧,腳步聲,驚叫聲,罵咧聲。
倒是身側的錢恒生安靜了好一會。
接下來,又是男人的一聲慘叫,牠高喊着:“保镖!啊——”
就沒了生息。
亢金龍身邊的聲音很亂,有什麼人從過道裡趕過來,到了舞池,最後又從舞池回到了自己的身側,即使蹑手蹑腳,聲音極小,亢金龍的極其敏銳的聽力還是察覺出了異樣。
她盯着身側,一片黑暗,卻什麼也沒說。
備用燈亮了起來,安保人員們站在自己的雇主身側,正在進行疏散。
待保镖移動到慘叫的男人身側,發覺對方已經失去了針。
救護車已經到來,亢金龍坐在原地幾乎沒有動作,她看見剛剛失去針的男人被擡上救護車,此人居然正是錢恒生的哥哥——錢多多。
再擡頭望去,還懸在舞台上空的季凱,也失去了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