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蜘蛛”也開了讀者專欄,不然沈鴻樹看樂子看多了,花生也不夠吃了。
“終于開了讀者專欄,隔壁這樣寫不侵權嗎?還有說男主才是無性别的人,是當之無愧的神……拜托,随便一個女性做的事情,到了男的這裡就捧成神了?我以前還挺愛看‘螞蟻’的,至少女主角都是她自己,但是現在上的都是什麼破小說?開始寫男主視角了?還那麼多女的看?你們是忘了自己是女的嗎?這都能看得下去?是分不清大小王了忘記受衆都是女性了?”
沈鴻樹往嘴裡塞了一口漢堡肉,邊吃邊豎起大拇指:“就是就是!”
“以後幹脆不要叫‘螞蟻’了,侮辱了母權社會的螞蟻,人家連工蟻都是雌性,改叫男德城吧。”
“都女男平等新世界了,隔壁還在說什麼用彩禮買人?醒醒吧,虜隸制早就取消了,什麼時候能明白你找不到配偶,是因為你本來就沒女人撿去,倒貼錢别人都不想要你,整個社會都向女子施壓,将女子趕出社會與家庭,又将彩禮流向女子的兄弟,她自己至始至終什麼也沒有,根本沒有擁有彩禮的支配權,車房也不屬于她,她隻有使用權,現在是獨生子越來越多了,你們無法利用彩禮從母父那裡分得一杯羹了,沒必要去跟兄弟争奪家産了,畢竟沒有兄弟了,所以又開始大張旗鼓說着取消彩禮了。”
沈鴻樹嘎嘎直樂:“哈哈哈哈這個姐說得真好!”
“隔壁認真的嗎?還想要拯救男主,我其實連男主的名字都不記得了,還想搶姒媖的劇本,然後在古代走出性别平等之路,跟着男主一起走上王權?你别看小說了,男主第一個反過來背刺的就是你,抓緊看看你銀行賬戶有沒有少錢吧,我真害怕你接了男騙子電話還能傻乎乎說‘這個男騙子好可憐,我要跟牠一起生活。’”
“認真的嗎?那男性寫出來的毫無邏輯的小說一抓一大把,這種時候就不說是邏輯問題了,立即吻上去說是最想贅的男人了,電視裡的狗血劇你怎麼不批判一下?那些女性被虐得死去活來你怎麼看不見?把女人全部寫成壞人你也看不見,把女人之間的情誼全部寫成塑料情感你是津津樂道還到處宣揚女人就是這樣,市面上那麼多男總裁發瘋的小說你也不說話,姐妹們好不容易看點喜歡的,你就來嗷嗷叫嚷,不停重複有好男人,說寫得虛浮,是因為你看少了,多看就習慣了,小說裡都要幫現實男性洗白的日子我是受夠了,就因為有這麼多洗白男暴力犯的小說,才會讓大家有錯誤的價值觀,把刻薄和惡蠹當作是『愛』,你連寵物都不如,最後又摘腎又以死『懲罰』男主,純純一個自我感動。”
“那本小說寫得也沒什麼邏輯,要挑刺誰不會,咱就說不要幹蠢事好嗎?你要是去批判男的寫的虐女小說,去寫牠們藏在深處裡對女性的凝視與捏造,我還敬你是個英雌,不過你肯定看不出來那是虐女,甚至還要說上一句男頻都沒女頻那麼虐女,認為那是至高無上的『寵愛』。”
沈鴻樹看向其中的一篇來信,筆名叫作:“一個不開心的女孩”。
“蜘蛛您好,感謝無數個日以繼日、辛勤工作的勞動者們,我現在正在一家百貨商店工作,每日裡閱讀你們的報紙就是我最開心的事情,我就像是真正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看見了母親們帶領女兒走向另外一種人生,‘紅薯’可以看見我的來信嗎?雖然不知道她姓甚名誰,但是我很感謝她在我最焦躁的日子裡給了我力量,我以前是一個完全不能認同自己價值的、平凡的女孩,從未有人對我感興趣,我陷入一段段自我奉獻的關系裡無可自拔,最後被吸幹血肉,惶惶不可終日,我把人生最寶貴的時間用以追求男人的喜愛,把自己包裝成貨物以此留住牠們,可是,當我看見您筆下的主角姒媖哪怕是面對舊社會包辦殙因,仍然堅韌如大樹,紮根于天地之中,狂風不滅,轟雷不倒之時,我明白了自己以前是多麼愚蠢,我過往的痛苦和迷茫都擁有了答案,我不需要這樣捯饬自己,我粗壯的大腿,長肉的胳膊,全部都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保護我在面對曾經經曆過的暴力行為時擁有反擊的能力,是的,我的前男友曾經想要殺死我,我卻仍然放了牠一條生路,我對此一直惶恐不安,總是害怕牠會铩羽而歸,我怕牠會再次殺死我,我也明白,牠若是斬草除根不會比我所要面臨的懲罰更大,我們曾經是女男朋友,所有人都隻會說這隻是情感問題,現在我不會害怕了,29歲的我擁有了曾經每一個時期的自己積蓄起來的力量,我會保護好自己,勇敢反擊暴力行為,感謝你,‘紅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一個不開心的女孩給你寫過信,我萬分懇求你一定要繼續寫下去,我想看看她們的生命,看看她們飄揚的人生。”
沈鴻樹正坐在娘娘漢堡店裡吸着可樂,周圍人潮擁擠,但是這裡沒有煙味,也沒有耳朵裡缭繞着的辱罵聲——不對,即使是坐在這裡,她的耳朵裡仍然是女人辱罵她的各種語句。
這裡擁有一張明亮的桌子,溫暖的白熾燈,各類雞肉薯條的香味,她能将報紙鋪平,清晰地看見上面的文字。
她甩了甩腦袋,極力将其腌臜的詞彙全部甩了出去。
她看見這封讀者來信時,整個人心情都很低沉,可是每一個文字就仿佛擁有跳躍的力量,她們牽着手一個又一個地蹦進沈鴻樹的腦子裡,讓她模糊的眼睛逐漸變得清明,混沌的大腦逐漸變得開闊。
沈鴻樹自言自語:“一直隻覺得寫小說能賺錢,随便寫寫而已,但沒想到真的有人能從我瞎寫的小說裡獲得力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