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璨徹底走出人群,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拉着他。腕上的那塊骨頭硌着她的手心,他明明看起來很瘦,她的手卻圈不住他的一隻手腕。
她像被燙到似的猛地松開,睫毛緊張地撲棱兩下。溫璨站定,發現他已經邁着步子走到她身旁。
“回來處理點事。”宋清闌的唇輕啟,話音就要散在晚風裡,“好巧。”
溫璨知道他是在回答自己前面的問題,此時也并沒有多想,點點頭就過去了。
“好巧……”她禮尚往來地回了一句。
然而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溫璨看了一眼自己别扭地抓着蛋糕盒絲帶和燒烤的左手,連忙把燒烤換了隻手拿。接着,她順其自然地把那一小把烤串全部遞給宋清闌。
像以前一樣。
“給你吃?”溫璨的手背輕碰他,“你剛剛不是沒買到就被我拉走了……”
手臂上是和方才一樣綿軟滑膩的觸感,盡管轉瞬即逝。熟悉的香氣鑽入鼻間,那個刹那普魯斯特效應發作,宋清闌晃神了片刻。
好一會兒,他才慢慢擡手接過她遞來的烤串,眸中壓着晦暗不明的情緒。
“謝謝。”溫璨聽見他說。
這道聲音跨過十年歲月的阻隔,如同子彈正中眉心,和她記憶中的那道重合在一起。
當時的少年手裡捏着竹簽,偏過頭去,耳尖浮起淺淡的紅。夜晚的微風溫柔地拂過他的發絲,讓此刻的他看起來少見的柔軟。
溫璨笑吟吟地湊到他身邊,才聽見他不自在的聲音,壓低着,卻再清晰不過:“……謝謝。”
……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她心中上湧,溫璨迎着風,彎起眼笑:“宋清闌,你沒變。”
還是和從前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何得出這個結論的,隻知道這一刻,他們的距離好像沖破了客觀的阻礙,一下拉近了不少。
宋清闌定定看着她。
“嗯。”而後極輕地應。
溫璨瞟了一眼時間,意識到耽擱得有點久了,便擡起頭跟他說:“我要回家了,你呢?”
“順路。”宋清闌說。
溫璨懵:“什麼?”
“我說,”他的眼眸終于亮起一層薄薄的光,像是路燈打進來的,“我們順路。”
-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家也住這邊……”溫璨走在路上,耳邊是斷斷續續響起的鳴笛聲,自言自語道。
宋清闌沒說話,隻是安安靜靜地待着她身旁,和她并肩走着。
“你找投資商還順利嗎?”她扭頭問。
“不太順。”宋清闌早就把烤串吃完了,雙手插着兜,長腿刻意放慢了速度,“怎麼?”
“沒有,就是問問。”溫璨搖頭。
提着蛋糕的手久了有點酸,她下意識地想用另一隻手重新拎,手間卻突然一輕。
右邊的男人伸手把蛋糕接過去,掂掂重量,就垂下手臂自顧自地幫她拿着,一聲不吭。
溫璨眨了眨眼,抿出一個很甜的笑:“謝啦。”
“沒事。”宋清闌低聲說。
“投資商我會繼續找,直到找到為止。”他突然說。
溫璨思索後提問:“你們做的是什麼方向?”
“芯片研發。”宋清闌答,“大學學的是這方面。”
“喔……”溫璨覺得他還挺厲害的,“你應該讀了研吧?才出來創業。”
“嗯。”宋清闌順着她的話回應。
溫璨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泛酸的筋骨,随口提道:“我沒讀,一畢業就找到工作了。在軟件公司上班,都當社畜有幾年了。”
“那天碰到你,剛好是我們公司的新項目階段性小結,大家出來慶功。”她哼笑一聲。
宋清闌點頭評價:“挺好的。”
“你大學也是在樵北上的?”溫璨忽然想起來問他。
“也?”宋清闌顯然愣了一瞬,“你大學是在樵北讀的?”
“對啊——”溫璨拖着音調,有點想笑,“不去樵北我去哪兒,我從小目标的大學可就是在這座城市。”
“嘶……我記得我以前好像跟你提過呀。”溫璨搜刮了一下少有的記憶,如此說道。
是提過。
宋清闌在心中默默答。
隻不過他沒想到她高中三年過去,還是堅持着自己以前對他随口一說的話罷了。
“我是在樵北上的大學。”宋清闌慢半拍地說。
“那還真是奇了怪了,這麼多年都沒碰見過。”溫璨卻又想起那天在車裡他說的話,引用着砸回去,“不過……是你說的嘛,樵北很大。”
“本來相不相遇這種事,就全憑緣分。”
她還是和過去一樣坦蕩自由,随性灑脫。在她眼裡,碰見了就是碰見了,這叫緣分使然。沒有什麼值得糾結的,過去是,未來也是。
他記起來,那年冬天,考試結束後嚷嚷着要帶他看雪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