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清新的皂角香氣,很好聞。頭發是蓬松的,又黑又密,看起來柔軟異常。溫璨便任由他的靠近,微微彎起唇角,再重複一遍:“我說,我們差不多高。”
面前的人眼底明顯浮現出不滿,慢悠悠直起身,長睫似鴉羽,烏沉沉地壓着:“我比你高一點。”
溫璨哼聲,卻還是耐心再比了一遍。
好吧,是比她高出那麼一丁點,但是根本看不怎麼出來好嗎?!
“小氣鬼。”她小聲嘀咕,卻在宋清闌投來涼飕飕的眼神時噤聲:“……我什麼都沒說。”
那天食堂的飯菜很香,室内開了暖風空調,驅散了嚴寒。溫璨是和宋清闌坐在一桌面對面吃的,她對這個片段記憶猶新。
已經記不清具體聊了什麼了,隻是回想起來,滿腦子都是熱鬧的人群,還有他吃飯時低垂的眼。
……都長這麼高了。
溫璨不由晃神。
“宋清闌,你多高了?”她想到什麼就問什麼,毫不拖泥帶水。
隊伍在緩緩向前移動,前面的這個人已經能将她大半個都遮住,頭也沒回地答:“187。”
溫璨用震顫的眼神看他,差點說不出話來,醞釀一會兒才把心裡話說出來:“你高中是吃了激素麼,竄這麼多。”
“突然問這個幹什麼?”他低聲說。
溫璨搖頭,沒有把剛剛陷入的回憶說出口,隻是告訴他:“就是突然想起來我們以前差不多高的。”
“沒有差不多高,”男人睨着他,悠悠糾正,“我一直比你高一點。”
溫璨:“……”
就沒見過這人這麼較勁。
“你還是初中生嗎?這麼幼稚。”溫璨嘁聲,“不就比我高一點點,得瑟什麼。”
宋清闌好像有點無奈,回頭時視線俯視着,落在她發頂那個小小的旋上。
“沒得瑟。”他說。
溫璨輕哦一聲:“那就行。”
兩人已經通過檢票進入廊橋,通道有點長,從這個角度能将落日黃昏一覽無餘。
暖橘色的光照進來,将前面那人的輪廓緊緊包住,鑲上一層淡淡的金邊。宋清闌高挑的身材出衆,沒戴眼鏡的眼眸視物時會微微眯起,總讓人以為他在蹙眉。
顯得怪不高興的。
“但你現在是比我高多了。”溫璨走在後面,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
她後來去改了選座,所幸他旁邊恰好還有空餘,兩人座位就挨在一起了。
宋清闌沒說話,兩人間也一直無言。仿佛跌入某個默契口,誰都沒提。
直到飛機起飛那一刻,溫璨靠着椅背閉眼假寐,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占據耳朵,以至于一些微弱的聲音被完全屏蔽,她沒辦法聽見。
但她感受到宋清闌那條和她貼靠在一起的手臂動了一下,一道極低極輕的嗓音好似混在響聲裡,被覆蓋得什麼都聽不清。
她便睜開眼,模糊地望過去。
男人卻阖着眼,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仿佛方才的一點點動靜隻是她快要入夢時産生的錯覺。
“……宋清闌?”溫璨靜默俄頃,忽地想喊他。
她覺得自己聲音也很輕,身邊的人大概聽不見。可那人卻在話音落下時就敏銳地睜眼,鼻音發悶,半個身子低低壓下來。
陰影将她籠罩,他靠過來,冷白膚色的耳朵就湊在她臉旁,氣息也淡淡萦繞:“嗯?”
溫璨嗅着他身上好聞的氣味,心髒無意識地加速跳動,耳尖粉紅。她眼皮輕顫,還真大着膽子把唇貼過去,停留在幾厘米的距離。
吐息可感,溫熱的,熨帖地鑽進宋清闌的耳朵裡:“沒事……”
溫璨的發絲被空調烘得涼,由于距離挨近,輕蹭了一下他的脖頸,酥酥癢癢的。
他想撤回去了,女人卻在他耳邊輕笑,帶着不自知的撩撥,平添幾分如霧的暧昧。
“還以為你剛剛故意趁着巨響聲,偷偷跟我說了什麼沒人知道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