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像回到了初中時那樣,抛卻成年人的成熟,幼稚地和宋清闌怄氣。
溫璨快步走去取行李,沒管和她一道回來的那個人。
傳送帶緩緩将箱子挪動過來,她伸手要拿,身後卻忽然探出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
手指很長,皮膚白淨,手背上青筋顯著,輕輕松松把她的箱子拎了下來。
滾輪落地發出響聲,溫璨一驚,聽見後方傳來熟悉的醇厚嗓音:“跑那麼快,怕我吃了你?”
她心一跳,愣了瞬。反應過來後卻沒打算理他,雙手環胸回身,作勢要走。
手臂被他一把抓住。
宋清闌似是輕歎,臉色比在飛機上時松快柔和些:“怎麼了?”
“你說你脾氣怎麼那麼差?”面前的人發洩不滿道。
宋清闌蹙眉:“我?”
“不然呢,”溫璨想掌握回自己行李箱的控制權,又被他攔住,隻好作罷讓他拎包,“話說得好好的不高興了又不理人,跟上學時候一個樣。”
她把他這性子摸得透透的,以前就參悟出來了。不過在以前,她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讓他重新開口說話。
宋清闌沉默,沒承認也沒否認,就安分地幫她拖着行李箱,外加自己的箱子。
直到看見網約車和出租車停車點的指路标,他才想起來問一句:“你怎麼回去?”
“打車吧應該,”溫璨拿出手機,“我現在打。”
宋清闌知道她父母都在南霖,她是一個人在這邊工作。此刻注視她半晌,話在心裡過了好幾遍,才終于吐出口:“你男朋友……”
“不來接你?”
他們都知道說的是誰。
空氣一涼,混入了尴尬,又或許隻是宋清闌一個人的尴尬。他握着拉杆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像是把這件事挑明說出來,才讓自己更清醒些。
而溫璨則在驚訝宋清闌居然知道她談過一個男朋友,思維自顧自開始發散,思考他是怎麼知道的。
靜了好久,她才明白他好像搞錯了什麼。
“我現在沒男朋友。”她淡聲道。
聞言,宋清闌側眸望她,目光閃動一下,眼底情緒不明。他手上勁又松了點,似是忍了忍,卻沒忍住:“你和他……”
“分手了啊。”溫璨說得毫不在意,打斷後又朝他露出一抹探究的笑,“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以前有男朋友的?”
“……”
這回輪到宋清闌不說話了。
兩人就站在原地,仿若在無聲對峙。過了很久,直到溫璨都想拉倒幹脆走掉時,這人又慢慢補了句:“你告訴我的。”
“我?”溫璨瞪大眼睛,“你搞錯沒有?”
宋清闌已經拖着行李箱繼續往前走了,示意她跟上的同時,語氣平淡:“你忘了。”
她忘了?她又忘了什麼啊。
“宋清闌你說清楚!”她急匆匆往前跑,跟上他的步伐。
但對方好像沒有再說更多的打算。
“又打什麼啞謎呢你,真讨厭!”溫璨氣得不行,這人說話說一半的壞毛病大概是這輩子改不過來了。但他打定主意不說,就誰也沒辦法勸他開口。
“沒有說的必要。”宋清闌冷靜答,雙眸平視前方,“我送你回家。”
溫璨把心中給他來一拳的沖動壓下去,自然地接話:“為什麼?”
她是在問他為什麼沒有說的必要。
“因為你不記得,而且不重要。”
對你對我,早就都不重要了。
“溫璨,已經過去很久了。”他看她一眼,“何況,你說你們已經分手了。”
是了,這才是她應該會做的事。
不沉溺和糾結過去的事,反正已經成為過去,沒有意義。
溫璨呆住,慢吞吞擡頭凝着他:“你剛剛這話,怎麼還怪像我的……”
她不再追問了。頂着月色,兩人步離機場。樵北的秋天還是極涼的,溫璨打了個寒噤,哆哆嗦嗦地埋頭跟着他走。
“你不就是這樣的麼。”宋清闌說。
話落,溫璨側目看他。
他的車開來機場後就一直停在這兒沒動,溫璨被他帶到車旁,見他打開後備箱先把行李塞了進去,就簡單利落道:“上車。”
“哦……”她悶聲應。
心裡卻還在回味他方才說的話,細細品着。仿佛距離就被這樣簡單幾個字再次拉短了,因為其中潛藏着的台詞:他很了解她。
溫璨什麼也沒說,隻是眸光随着夜燈,逐漸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