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了好幾口氣,班主任在原地徘徊:“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最後這件事不了了之,念在他們倆都是初犯,在跑下去玩之前還把規定的作業全部寫完了,班主任隻罰他們各自寫了幾百字的簡單檢讨便應付過去。
溫璨記憶倒帶到這裡,停住了。
她捧着杯子的手不住摩挲,沒有焦點地盯着虛空發了會兒呆,然後跟郁池說:“其實那個時候,宋清闌還陪我一起下去了呢……”
“啊?”郁池震驚,“我還以為就你一個人呢,我們那邊傳的就是這麼個情況。”
“那我的承諾還算完成了。”溫璨突然想到,指尖蹭蹭鼻梁,抿出笑來。
郁池又聽不懂了,也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五官都皺起來表示疑惑:“什麼承諾?”
“也沒什麼,”溫璨仰頭灌了口水,潤潤嗓子,“就是我當時跟他說,要是被抓了我就頂着,跟他沒關系。”
“嚯,這麼勇敢。”郁池用贊賞的眼神打量她。雖然她一直都知道,從小到大溫璨都是這樣的性子,在她那兒什麼事都不是大事。
她不算是傳統意義上的乖乖女,總是成績優異讨人喜歡,又時常調皮貪玩惹人頭疼,人從來沒架子。
所以溫璨人緣好,誰都喜歡和她交朋友,相處起來舒服又自在。
但真正能和她交心的朋友很少很少。
“沒想到你們之間還有這麼一段呢……”郁池的語氣添了點暧昧,手指戳戳溫璨的臉蛋,“怎麼樣溫女俠?聽你這麼說,他人還挺仗義,你怎麼當時沒萌生出點什麼……嗯?”
溫璨一把抓住她亂動的指尖,擰起好看的眉心:“哎呀,都還是小朋友呢那時候,什麼這樣那樣的。”
“那現在呢?”郁池八卦的性子藏不了一點。
溫璨站起來,把水杯放置在不遠處的書桌上,不由責怪道:“現在又怎麼了,隻是和一個印象比較好老同學見面了而已,你又往哪兒想去了。”
“不是我往那兒想,”郁池跟着她過去,捏捏溫璨柔若無骨的手,“璨璨,我肯定希望你不要受那個人的影響……”
溫璨一頓,垂在腿側的手有點僵硬,細微地動了動。她好久沒說話,郁池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張嘴道:“對不起……”
溫璨的情緒在這聲裡一下洩露了。回身抱住這個事事為自己考慮的閨蜜,眼尾霎時間浮起一抹淡紅,鼻尖也有點酸酸的:“道什麼歉啊……真是的……”
“你就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按自己的想法來就好。”郁池腦袋埋在她頸窩,拍拍她的背,“你開心最重要了。”
“嗯……”她悶聲說。
溫璨沒一會兒又破涕為笑,揉揉眼角:“幹什麼呢我們這是,好端端的。”
“不提了,聊點别的。”郁池安慰性地輕掐住她臉,“好快啊,你今天晚上就要走了。”
“又自己回去嗎?”郁池似平常照例問道。
溫璨已經又坐回床邊,搖搖頭說:“我約了宋清闌一起回去,他剛好也那趟飛機。”
“還挺巧。”郁池作驚訝狀,“那不是挺好,有人陪着總歸好點。”
“是呀,他現在真的好說話得讓我覺得不可思議。”溫璨往後一躺,陷進被褥裡。她感受着柔軟的布料,心神放松。
郁池瞧着她,語氣笃定:“你對他還挺有好感的。”
溫璨擡眸,又眨眨眼,長睫像小扇子一般輕扇,不以為意:“是嗎?”
她腦中放空,一邊回想着這兩天和宋清闌相處時的狀态,覺得都挺自在舒适的,也并沒感到任何排斥。另一邊,又在進行自我暗示,遵從内心的選擇,不要再對和異性相處抱有習慣性偏見。
“嗯嗯,看起來才這麼一會兒你就把他劃進自己的安全範圍了。”郁池思忖後才覺得神奇,唇瓣都要合不上,“你們上學的時候牽絆不少啊。”
溫璨深呼吸後輕聲說:“很快樂,和他當同桌的時候。”
她許久沒有流露出這樣懷念的表情,竟顯出幾分溫柔和留戀,讓郁池看得怔愣。
她剛才那番話說得走心極了,在模糊的記憶裡摸摸索索,又挑揀半天,才依稀捕捉到一點當時的心情:“可能有好勝心作祟,但是和他逐漸變成朋友的過程對我來說,也是一段彌足珍貴的經曆。”
大概覺得很幸運,能看見這個人内心真正的模樣。
初三那年的溫璨就知道,他的外殼是堅固冷硬的,翻出内核,卻又柔軟異常,有着常人難以注意到的細膩。
沒有某個特定的時間節點,溫璨想,幀幀幕幕才共同構成了他們,從彼此疏離到可以交心。
宋清闌在她的潛意識裡,或許一直是一個特别的朋友。
她笑了笑,緊繃的神經都乍然疏通,無意識地喃喃:“他也挺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