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裡唯一剝離出去的是他的聲音，和緩輕柔，眼尾上挑勾人，眸子裡盛着笑。

喻衡把手裡的書遞給溫璨，嘴角弧度上揚：“學妹好，這是你上次拜托我的書。”

溫璨驚喜地接過，是幾本她提過的外國名著，摸上去還算嶄新。她的纖手輕撫着封面，耳廓泛着薄紅，十分誠摯地和他道謝：“謝謝學長，有時間我請你吃東西吧。”

“不是什麼大事，”喻衡有禮貌地說，“學妹的好意我心領了。”

話畢，男生就轉身離開，留下一個幹淨的背影映在溫璨眼中。她開心地把書又往懷裡緊了緊，回教室時步子都帶着跳動的愉悅。

這是溫璨喜歡喻衡的第二個月。

他們不是同級，而溫璨是意外關注到他的。喻衡為人有禮，身上有股不染塵埃的翩翩公子氣質，總是帶着笑眼，溫和清潤。

不久前的校慶上，他們曾有過一點點交集。溫璨演出結束後，由于人多包放得太亂，怎麼都找不到自己的背包。最後是喻衡出面，幫她找到的。

學長比她高出許多，伸出援手後還笑着提醒她下次注意，不要丢東西了。溫璨傻愣愣地點頭，心神一時晃蕩，沒多猶豫就找他要了聯系方式。

兩人加上好友後斷斷續續聊了半個月，溫璨在學校裡時常會偶遇他。他們有相近的愛好，讓她覺得很投緣。時間一長，溫璨便萌發點陌生的情緒。

比如會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和他親近，比如看見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時，她心裡會冒酸難受。溫璨的心情被他的一舉一動牽扯，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郁池告訴她，這叫喜歡。

于是她便開始了她倉促的暗戀。

這種事有甜蜜有苦澀，喻衡對她不一般，但在感情裡身居下位的人總是多點顧慮，向來自信的溫璨也會變得敏感，擔心那隻是學長對學妹的關照。

喻衡高三，沒多久就要高考畢業了。

溫璨惆怅自己沒早點認識他，偏偏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對人家有意，或許馬上都要各奔東西了，聯系也會變少。

這樣還怎麼和他發展感情。

“他去了大學，到處都是我不認識的女生，肯定有很多人喜歡他。”溫璨手裡握着電話，靠着走廊的欄杆歎氣，滿臉愁容，“那我哪裡還有機會嘛。”

此時已是放學後，校園裡人差不多都散光了。盡頭處的夕陽恰時停留，灑了一把明亮的光進來。溫璨沐浴在晚霞裡，聽着手機那頭女孩的聲音傳來：“你什麼時候這麼不自信了？”

郁池說：“我家寶貝這麼好，那麼多人喜歡你，還不信拿不下一個小小學長。”

“可那麼多人裡又沒有他。”溫璨的心思是初春的新芽，青澀腼腆，又酸又苦。

“你怎麼知道沒有？”郁池反問，“放心吧，他要是喜歡你，高考完也還會跟你保持聯系的。”

溫璨也不想被上下起伏的心情影響，便還是先投入學習。誰知真如郁池所料，高考結束後，喻衡依然沒有和她斷了交往。

她簡單的快樂就來自這點甜蜜，溫璨高三後學習變忙，喻衡時常開導她給她安慰。

臨近高考的那段時間，她下定決心畢業後和他表明心意，于是給他發消息說：「學長，我考完後你能回趟南霖嗎？」

對方不厭其煩地耐心回複她：「當然。」

「我本來也有這個打算」

溫璨的心髒在看見這句話時跳得又急又快，随後被滿溢的幸福漫過，浸泡得酸軟。

她的暗戀，終于要得見天光。

所以在高考後的那個夜晚，喻衡約她出來，捧着花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的驚喜意外無處所遁。

他們這一年從未見過面，再見時，喻衡還是和記憶裡一樣溫潤如玉。

少年穿着白襯衫，修長的手裡是盛大的花束，鮮豔色澤的花朵晃了她的眼，清香撲鼻。他就這樣和她面對面而立，桃花眼深邃缱绻，認真地望進她的眸中。

溫璨穿着條白色長裙，裙擺在夏夜的風中搖曳，發絲也飄揚。她的眸子被燈光映得星亮，仰着頭看他，臉頰上是面對心上人時羞澀的紅暈。

她櫻紅的唇瓣開開合合，才将将要把心意全盤托出：“學長，其實我……”

“我喜歡你。”對方肯定而直接地脫口而出。

溫璨的腦子裡好似炸了片煙花，火花四濺，噼裡啪啦地落下。她忍着難止的心跳，呼吸有些急促，卻已經不自覺地上前想要握住他手。

掌心傳來溫熱，喻衡的大手将她包裹住，熨帖到人心裡。溫璨長睫輕顫，懷中已經被塞下那束漂亮的花，眼睛裡隻能瞧見他的模樣。

“我也是……”她好久才回神，低下頭糯糯地答複，耳根子軟了一片。

他們在夜空下互表心意，牽手擁抱。

那是溫璨從未體會過的滋味，原來和喜歡的人親密是這樣的感受，竟讓人心髒飽脹，不知所措。

畫面再一轉，卻又變作了狹小逼仄的角落。

男人步步緊逼，她後退而直靠上牆。背脊抵着堅硬的牆壁，渾身發冷。擡臉，是熟悉又陌生的臉。

喻衡擡手握住她脆弱的脖頸，指腹用力，一點點加重。她無力抵抗，呼吸開始發緊，難以喘息。眼神渙散地盯着他，喉嚨斷斷續續地溢出他名字：“喻……喻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