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宋清闌的手臂,爬了許久,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被過高的距離吓得腿軟一瞬。她其實有一點點恐高,過分陡峭的路總是走得心慌。
“别看。”清冷的嗓音在她身後輕聲提醒。
溫璨沒底氣地哦了聲,顫顫巍巍收回視線,然後繼續向上邁着腿,就聽宋清闌問道:“你一個人來?”
“沒……和我妹。”溫璨說,“她爬得快,到前面去了。”
“你說我們為什麼老碰到?”她突地想問,便撩起眼回頭看他。
不知為何,和他一起爬山溫璨覺得沒那麼累,速度也挺快,不知不覺中就領先他的同事們一大截。此刻隻有他們倆待在一塊兒,說出口的話别人都聽不見。
宋清闌不言,隻是就着她的眼神,冷靜坦蕩地和她對視着。
一動不動。
溫璨被那目光燙了一刹,有點想逃跑,心跳如擂。直到問出口,她才發覺這個問題帶着些模糊的暧昧。
就和之前那句新年快樂一樣。
可他們都沒明說。宋清闌能說什麼。
他一向話少得可憐。
兩人停在這處階梯上,一高一低。溫璨站在上一級,才堪堪能和他平視。她的睫毛撲騰兩下,擡手把淩亂的發絲挽到耳後,在靜谧的對峙裡後退一步:“先爬……”
“不知道。”宋清闌忽然說。
她挽發的動作停滞,訝異地望向他。
天空驟然飄起了細雪,不大,落在臉上甚至沒什麼觸感,隔一會兒才有些潮濕。
又呼嘯着刮過一陣寒風,行人已經路過他們繼續往前走,溫璨反應變得遲鈍,試圖理解他這句話裡另外的含義。
“緣分。”宋清闌的眼神拷住她。
話語很輕,像融進了飄飛的雪裡:“你說的。”
“嗯……”溫璨飛快眨了眨眼,微抿着唇,低頭應了。
明明這話最早就是她對他說的,為什麼此刻被返還給自己,她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溫璨暴露在外的手已經通紅,細微泛着疼,僵得無法動作。
她苦惱着将一隻手塞回口袋,可惜兜裡也是冷冰冰的,一時起不到什麼保暖的用途。
宋清闌已經向上邁了一級,和她并肩。
他個子太高了,站哪兒都顯得突兀。白色為主調的沖鋒衣上沾着水滴,他的額發也是,被融化的雪染濕了些。
溫璨支着登山杖往前點,想借力往上爬。
倏忽間,左邊口袋裡被塞進一個暖乎乎的東西。灼熱滾燙的,在挨到她手心的那一下就驅散了寒意,為僵硬的指尖解凍。
她忍不住用整個掌心覆住,發現是暖寶寶。
顯然是在先前的主人那兒捂熱了,才被丢進來的,直接抛卻了需要等待的升溫過程。
溫璨側頭看向宋清闌。
暖寶寶的主人卻什麼也沒說,也沒解釋。
就簡單留下一句“走了”,便推着她的後心,在風雪裡緩慢前行。
-
溫璨到了山頂才想起來查看溫思邈的消息,手機一直被擱置在另一邊口袋裡,那兒還塞了瓶喝了一大半的礦泉水。
她又灌了幾口,找了個位置,在山頂的草地上坐下。不用點開微信,就能看見滿屏的推送消息。
溫思邈給她發了一大堆,都在怒斥她為什麼不理她,她快無聊死了。
溫璨扯起唇角,耐心安撫道:「我到這兒了,你在哪兒?」
小姑娘秒回:「休息處啊!!我們不是說好在這兒」
哦,她忘了。
溫璨心虛地又站起來,屁股還沒坐熱呢,就尋找着休息處的方向,準備往那邊走。
雁雲山的海拔不算太高,在山頂待着也有較為充足的氧氣,空氣中滿是清雪的味道,混雜着淡淡的青草香。
她們臨近下午才到山腳下,爬了幾個小時,這下都快太陽落山了。
四周的白雪已經被染上淺淺的金色,溫璨覺得自己好像将世界都踩在腳下,身處雲端間,擡頭就是遼遠廣闊的天際。
兜裡的暖寶寶已經失溫,她擡腿要走,胳膊卻突然被一隻大手輕輕握住。
沒什麼力道,松松垮垮的,她稍微一掙就能甩開。
但她好像知道是誰,所以默許似的沒有動,而是轉過身看去。
金燦燦的夕陽太過耀眼,讓溫璨下意識閉上眼來,抓着手機的手也在眼角邊擋了擋。
她适應着再度睜開時,宋清闌就站在她面前。
茫茫雲海,一輪落日照着萬千雪色,在他身後遙遙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