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灰暗的夢境在刹那間變作現實,清清楚楚地與她對峙着。
溫璨覺得喉嚨一陣發緊,反胃感翻湧着漂浮上來,讓她幾近有嘔吐的欲望。她的唇顫抖一下,不知是被冷風凍得,還是因為眼前的人。
女人聲音壓低了,裹上所有疏離和防備,眸光也變得銳利,如一把尖刀刺向他:“你來幹什麼?”
喻衡挑起的嘴角逐漸變得平直,笑意從面龐上消失,仿佛對她的戒備感到不滿。他向來柔和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那僞善的模樣讓溫璨惡心。
而後不緊不慢地向前挪了幾步,企圖靠近她。
“我來找你啊,不想我麼?”喻衡輕笑着說,“學妹。”
這個稱呼帶着溫璨回到久遠的過去,回到她整顆心都撲在他身上的時候。随之而來的情緒卻并無懷念,隻有厭棄。
溫璨故作鎮定地垂下臉,視他為空氣,手指卻在屏幕上戳戳點點,準備他沖上來時立刻報警。
然而男人似乎能看穿她的意圖,歪頭瞧着她:“又要報警嗎?”
她的心髒停跳一瞬,壓下眉狠戾望向他。
匆急的車流在她身後飛馳而過,夾雜着響亮的鳴笛聲,宛如危險的号角。
“别這麼兇啊,你知道我不會做什麼的。”喻衡低頭理了理衣領,腳步閑散,就好像隻是路過碰見了她。
溫璨沒打算陪他在這兒一來一回地假叙舊,心裡即便緊張害怕,面上也不顯分毫。她擡眼盯住喻衡,握緊了行李箱的把手,冷冷開口:“你到底要幹什麼?”
“想你了,來看看你。”男人輕而易舉地把暧昧話鋪在面前,眼底帶着調笑。
溫璨冷靜地重複一遍說過無數次的話:“我們已經分手了。”
話語似冰刃割開所有虛僞的假象,他們隔着不到五米的距離,一高一低站着。喻衡的手在聽見這句話時緩慢地握緊,骨節咔咔作響,再擡起眼時眸子已經被夜色染成無盡的黑:“用得着你提醒我?”
“分了就複合。”喻衡說,“溫璨,跟我複合。”
“我們不可能。”溫璨冷硬道。
對面的人輕嗤一聲,随即演變作仰頭大笑,他步步逼近,溫璨瞳孔驟縮,無路可退,隻能漸漸後走,直至背脊抵住冰涼的路燈杆。
“你說的不算。”喻衡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深不可測的眼睛裡滿是瘋狂。
他的臉一點點湊近,手已經不容拒絕地掐過溫璨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看着自己。
力道之大,疼得溫璨忍不住輕嘶,緊緊閉上眼。
她的眼角已經逼出晶瑩的淚,劇烈的應激反應在他貼過來的一瞬間如枷鎖般重重疊上身體,溫璨急促地呼吸,用盡全力,在喻衡的唇狠狠壓過來時側開臉去。
觸感用力地在頸邊擦過一下。
“能耐了……溫璨,”男人低眼攫住她,嗓音喑啞,“你是我的……”
他貪婪地吸着她身上清甜的花香,還是和以前一樣,那張勾人魂的臉蛋白皙精緻,被惹哭時眼尾會泛起绯紅,嬌嫩欲滴,偏偏底色卻是堅硬冷酷的,死死咬着紅唇,視線裡的恨意像下一刻就要無形之中将他絞殺。
帶勁兒。
喻衡笑開,看着女人在自己身下瑟瑟發抖的模樣,體内又燃起無盡的施虐欲。
溫璨肩膀細細顫着,已經完全失了力,握着手機的手垂在腿側,卻還是試圖擡起來,尋求自救的方法。在感受到那雙手緩慢觸上她脖頸時,她的動作又完全頓住。
仿佛陷入某種痛苦的境地,她劇烈地抖起來,頭腦恍惚不清,夢裡一次次的窒息感将喉嚨封鎖。
她絕望而不受控地流下眼淚,眼睛緊緊阖着,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全憑喻衡的手支撐着。
誰……誰來,救……
溫璨感受着脖頸的力度不斷縮緊,卻在下一刻,霎然停住。
一隻手鉗住令她窒息的手臂,用力卸開。
溫璨整個人往後一倒,大口大口地汲取着空氣,以為會狼狽地摔在地上,一股熟悉的冷松香氣卻忽然纏繞上來,她跌進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裡。
後知後覺地睜開眼,模糊的視野裡,喻衡握着手腕彎腰站在不遠處喘息。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隻手已經将她護在身後,高大的身軀就牢牢擋在她面前,讓那些污穢玩意都徹底消失在眼前。
溫璨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反射弧此刻拉得極長,慢吞吞地擡起小臉,盯住那個後腦勺。
她的手腕還被他緊緊抓着,半個人都倚在他背上,像擱淺的魚,一點一點地呼吸着。
宋清闌冷淡的瞳眯得狹長,薄涼的眼神看住前方那個男人,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場威懾所有的混亂。
喻衡慢慢直起身,擡起臉和他對望着。
宋清闌比他略高一些,金絲眼鏡下的眸仿佛透了層冷光。這人将溫璨的身影全全遮住,穿着件黑色羽絨服,面容年輕俊朗,五官深邃。烏黑蓬松的發被夜風揚起,他站得筆直,處變不驚,沉靜地阻隔開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