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無事的一夜,溫璨洗完澡就往床上躺着,也真把房間門給鎖上了。
疲憊感後知後覺地泛上大腦皮層,讓她覺得眼皮沉重,硬是強撐着給郁池打了個電話。
“什麼?!你把男人帶回家了?!”電話裡,郁池的大嗓門雜着電流感驟然爆響,顯然對溫璨剛剛說的一系列事感到震驚。
溫璨把手機拿遠了點,心虛地瞟了眼牆壁,仿佛在透過這堵牆看着坐在客廳裡的那個人,輕噓一聲:“你小點聲。”
“乖乖……你真是厲害了。”郁池平複了一下心情,“他現在還沒走?”
溫璨思索片刻:“……應該不走了。”
被褥蓋過她的頭頂,溫璨悶在裡頭緩解了一下如潮漲潮落般反複的心情,直到臉都憋紅了,才重新冒出頭來呼吸新鮮空氣。
郁池有種每個字都認識但一起聽又覺得陌生的感受,清清嗓子:“也行吧,起碼他在,就是喻衡半夜把你家家門撬開了也不用擔心。”
溫璨倏然失笑,翻了個身,呈大字面朝着光潔的天花闆。
胸腔裡的心跳鮮活而真實,她想忽略都不行,但她也沒有提起,隻是問着電話那頭的人:“我又要換地方了,你說我換哪兒好?”
“是個好問題,”郁池表示贊同,下一秒也陷入遲疑,“可我對樵北也不是很熟……要不,我問問我在那邊的朋友,看有沒有合适的房源?”
溫璨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本來也是租的,想搬走不是什麼難事,前提是得找好了下家。
她點點頭:“好,謝謝你啦。”
“我們倆還說謝啊?不過喻衡一直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郁池慢聲說。
“再長期下去,我怕你又睡不好覺容易應激了。”
溫璨剛分手那段時間就被他折磨得精神出了點小問題,包括但不限于多夢易醒、難以入睡、對一些特定場景和動作會産生應激反應等等,她看了醫生加上自我的心理調節,好一段時間才調理好。
又或許是剛好那段時間喻衡沒再來打擾她,所以症狀才得以減輕。
同樣的,也因為這段“詐騙式”的戀愛經曆,溫璨始終對談戀愛這件事抱有憂慮,也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異性,或是對對方投入過多感情,步步都小心謹慎。
剛和喻衡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對她好得要命,日常生活和約會大大小小的事宜都無微不至。
從剛認識喻衡,再到他們倆在一起,溫璨對他這個人的印象和認知一直都是溫柔細心、總是笑眼彎彎且極有耐心的陽光學長。他們有相似的興趣愛好,喻衡也願意去了解溫璨的脾性、小習慣,并一一記住。
她滿懷信心地認為,這一定是段美好的戀愛,他們也一定可以走到最後。
直到後來上了大學。
最最開始的一絲征兆,是溫璨追求自己的夢想,循着心意報了樵北的一所頂尖院校。錄取結果下來後,她興沖沖地去和喻衡分享喜悅,對方卻顯得态度有點冷淡。
喻衡的大學并不在樵北,而是靠近南霖的另一所一線城市。當時他問她,為什麼不和他在同一所城市上學?
溫璨沒有猶豫便回答說,因為樵北那所學校一直是她的夢校,也是第一選擇。
喻衡便沉默了,看起來有點不高興,微微撇過頭看着她說:“我難道不重要嗎?”
溫璨一滞,似乎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想,心底即便有些怪異和不适,還是耐心和他解釋:“不是不是,學長,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想着可以圓夢了……你當然很重要。”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喻衡的表情,原本錄取喜歡的大學的開心已經被沖淡不少,半晌後洩氣:“對不起……”
喻衡便揉揉她的頭,轉而重新換上她熟悉的笑容道:“我隻是有點吃醋,不想和你異地戀。”
溫璨也沒當個回事,就看作是小插曲,這麼簡單過去了。
再後來,是異地戀的時候。
喻衡起初是會每天和她聊天,給溫璨營造一種“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的感覺,仿佛能接住她所有的分享欲。他時不時就會打來一通電話,問溫璨在做什麼。
如果是在宿舍,或者一個人在圖書館,他會很安心;但要是溫璨說在和朋友聚會玩耍,尤其是有異性在場,他的口氣就會變得不悅,溫璨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喻衡把這稱之為關心,說隻是希望她多放點心思在學習上。
有一回溫璨實在忍不住,獨自站在包廂外和他通着電話,聽完他的話沉默了良久,才淡聲說:“可是我的生活不止有學習,我也要社交,也要和我的朋友們待在一起來放松。”
那是他們倆第一次大吵架,溫璨冷了對方将近一周,喻衡打她電話她也不再接。
明明是很喜歡也很熟悉的人,為什麼會突然讓她覺得陌生?溫璨心底有強壓下去的委屈,都隻能憋着,無人能傾訴。
直到喻衡突然飛來樵北和她見面,在夜晚把她從宿舍叫出來,認真和她解釋,這事才不了了之。
那天晚上氣氛很好,溫璨本就很久沒見他,霎然瞧見心裡在想的人,難免會心軟,把先前的不愉快都忘在腦後。
她和喻衡抱了抱算作和好,期間他還低下頭來想吻她,被溫璨側頭躲過去。
在宿舍樓下,她不太好意思。而且大抵吵過架還是會留下坎,溫璨那天沒什麼心情,但也沒有拒絕喻衡的邀請,就被他牽着去校外吃了頓夜宵。
原本溫璨出來的時候時間還不算晚,但兩人吃到半夜,不知不覺就過了宿舍門禁時間。
喻衡提出去開間房睡一晚上,溫璨糾結再三,還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