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電梯緩緩停下，門在他們面前打開，溫璨晃晃他的手：“走啦。”

他這才牽着她邁步而出。

溫璨一打眼就看見了牆邊的公司Logo，那是之前她讓宋清闌拍照片給她的時候，他發過來的第一張。

她很喜歡這個公司名，那天就問了是誰起的，宋清闌說是他。

“大緻的都給你拍過，”宋清闌說，“你逛逛。”

“好啊。”溫璨說着就松開他，腿一撒開就沒了影，不知道跑到哪個房間裡去了。

這裡面積不大，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逛完。

溫璨溜了一圈回來，發現宋清闌站在落地窗邊。

他一個人站在那兒，背影孤零零的，讓她想起了當年那個晚自習的放學後。

那時他面前是淅淅瀝瀝的雨，身旁的人流吵吵鬧鬧地從他身邊經過，有的撐傘離開，有的結伴等候。隻有他像被人群剝離開，背影清瘦，讓溫璨一眼就認出來。

于是她起了心思，和他搭話。

就像現在，溫璨在他身後注視着他，依然想要走到他身邊去。

她腳步很輕，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眺望樵北林立的高樓。

這裡視野太好，向遠處看，仿佛望不到天的邊界。密密麻麻的建築延伸再延伸，彙聚成看不清的小點。

“宋清闌，我後來把你的Q Q賬号翻了個遍。”溫璨忽地一提，想起上回登錄原本的目的，“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他輕笑一聲：“什麼？”

“‘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告訴你我喜歡你。’”溫璨緩慢地念出來。

她之後點進他空空蕩蕩的主頁，發現空間裡多了很多條文字說說。

之前是私密内容，不知何時，被他轉為公開——

「真的下雪了。」

「想再長高，比你高出一個頭。」

「沒被鬼吓到，但被你靠着，心跳好快。」

「日落很好看。」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如果回到那個下雨天，我想和你撐一把傘。」

「是朋友，可是不想隻是朋友。」

「為什麼不找我說話？」

「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告訴你我喜歡你。」

「沒見到。」

「嗯，你有男朋友了，恭喜。」

每一條都有具體的發布時間，清清楚楚地記錄着他從前的心迹。

溫璨猜測，是她那晚問起，他說他沒發什麼之後，宋清闌才登上好久不用的賬号，讓這些内容重見天光，被她看到。

“你是不是最近才轉為公開的？”溫璨問。

“嗯，”宋清闌說，“我想給你看。”

——那是他暗戀溫璨的日子裡，留存下的最淺顯的痕迹。

更深的，都被他埋藏在心底，沒有向任何人吐露過。

但他不在意。溫璨想看，他盡可以都讓她知道。

溫璨雖然早有預感，真正聽他承認時，想到那些重複看過很多遍的文字，還是眼角濕潤。

“溫璨，”宋清闌喊她，他目光從面前的玻璃窗偏移，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我愛你。”

“我好像每天都在越來越愛你。”他頓了下，輕聲說。

傍晚的落日終于出現，那些厚重的雲層一點點散去，天際變成漂亮的橘紅色。

幾隻鳥兒飛經，掠過零星的黑影。暖金色的霞光絲絲縷縷地掃落下來，毫無遮擋地透過落地窗，圈在溫璨的腳邊、身上。

宋清闌望着她想，愛就是這樣。

所有的狼狽都願意讓你知曉，所有的榮光也都想與你共享。

“我也是。”

溫璨凝着窗外的晚霞，認真應了句。

她被籠在暮光裡，半個側臉朝向他。

很多年前的一個傍晚，也是這樣。

他們不再是同桌，放學鈴聲響起的刹那，人潮湧動。宋清闌收了筆，輕擡起眼，下意識望向她。

少女坐在窗邊，發絲都被窗外的晚霞染成金色，露出小半個側臉。她一瞬不瞬地向窗外眺望，不知在看什麼，久久沒有回頭。

一波一波的同學離開教室，她恍若未聞。

而如今，又在暮色降臨時。

似曾相識的畫面，不同于多年前陣陣灌耳的喧鬧。偌大的空間裡安靜靜谧，隻有他們倆并肩而立。

溫璨話音落下的瞬間。

曾經的那個少女笑着回過頭，對上了他的眼睛。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