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維想不出防的這個「萬一」會是什麼,洗完澡就躺酒店床上睡着了。
待江君堯也洗完出來,一看,這人已然睡了個四仰八叉。
興許是因為這床比宿舍的床大多了,平時束手束腳的床欄和牆沒了,四肢在自由伸展的同時,還将被子踢了一半,露出了一半白花花的肚皮。
江君堯看得啞然,伸手幫人扯回了另一半被子蓋住,然後依次去把廊道燈、浴室燈、主燈、床頭燈等等燈給關了,房間内陷入了一片黑暗,僅餘一縷月光從窗縫漏入。
江君堯坐到自己床邊,拿手機設了個早八鬧鐘,也準備上床睡了。他訂的這個房間是個标準間,林維睡的床靠窗,他睡的床靠裡,兩床之間連着個床頭櫃。然而當他把手機倒扣在櫃上時,手卻不自覺地停住了——
林維的臉離他的手非常近,幾乎觸手可及。
月光灑在了這張恬然的睡顔上,像将這人變成了一個毫不設防的、精美的瓷娃娃,卻可以感覺到溫熱的呼吸。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明目張膽地觀察對方。
有一個聲音從心底傳來:摸一下吧,摸一下吧……他不會察覺的……
江君堯像被蠱惑了似的伸出了手,目的卻不再是對方的頭發,而是臉頰、鼻子、嘴唇,甚至往下……指尖即将觸及的一刹那,他就像一個即将滑向深淵的人,來了個急刹車,猛地收回了手。
江君堯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這一刻,心跳如擂鼓。
——你在做什麼?
——你想做什麼?
他質問自己。
心若深淵,沒有回答。
——到此為止吧。
——别再往前了。
他躺在床上,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闆,慢慢平複了呼吸,對自己說。
……
“鈴鈴鈴——”
林維睡了個好覺,早上鬧鐘響了也不願起床,在床上打了兩個滾,把自己連人帶被卷成了一個繭,縮在裡面繼續睡。
江君堯實在看不下去了,先拉開窗簾,再扯開被子,把這人從被子裡扒出來,做了個人被分離,再把人拎到了洗手間去洗漱。
林維頭頂雞窩亂發,睜着惺忪睡眼,一邊刷牙一邊問江君堯:“……對了,将軍。為什麼非要約在錦官,跟毛師兄見面呢?”
江君堯很佩服他現在才想起問這個:“毛英畢業後一年就到錦官工作了,他上班的地點就在天府路附近。”
林維刷完牙又洗了把臉,徹底清醒了:“你的意思是,毛師兄雖然人在錦官工作……但還是願意飛回燕城給新生做講座?既然如此,為什麼我一問他「愛你娃」就要拉黑我?”
“不清楚。”江君堯打開筆記本電腦,發了一份毛英的資料文檔給他私信,“毛英,今年二十六歲,目前在錦官新區青草地動畫有限公司工作。這家公司沒有自己原創的動畫長片,主要是承接客戶委托,制作CG動畫、特效,或遊戲、電影、企業的宣傳片,或節目的包裝片頭、廣告,算是一家比較典型的外包公司。”
“毛師兄是做什麼的?”林維洗漱完走過來脫了睡覺的背心短褲,換上要外出的長袖長褲,“分鏡?建模?”
江君堯不自在地撇開眼答:“……毛英在其中主要負責影視後期制作,包含特效和合成。”
“哦對,”林維頭從套頭衫領口鑽出來,想起來了,“他新生講座的時候介紹過自己。”
“他能被母校約回做新生講座,一方面當年世運會的宣傳片火圈特效部分是他做的,”江君堯補充道,“另一方面是去年祈歲晚會,節目《吉祥天》的舞台動畫特效是他們公司做的,他當時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我們今晚扮演的角色是什麼?”林維換好了衣服,一手搭在江君堯肩上,跟他一起看資料,“很熱嗎?你怎麼臉有點紅?”
他離得太近了,發梢上的水滴落了一滴在江君堯的脖子裡。
水是涼的,可江君堯脖子上的那塊皮膚,一下變得很燙很癢。
他本能地偏頭想避開,這個動作引起了林維的注意,後者立刻就看到了自己幹的好事,連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伸手要去擦拭。
而他不動手還好,一動手,這手一摸上來,江君堯隻覺得他手指碰到的那一整塊皮膚,連帶着他的脖子都要“轟”地燒起來了:
“你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