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邱衫走了,溫輕瀾才看着身旁的那人,目光依舊是含情脈脈:“怎麼,戲還沒看夠?”
“這出戲,編排得極好。”顧知程講着,目光閃爍着,凝視着她。
“如今,你知曉了我那麼大的秘密。”
“就是不知,撞破之後,你要如何拉我下水。”
“你我原本就是同一條船上的,又何談拉誰下水呢。”溫輕瀾借着昏黃的火把光,端詳着他的側顔笑着,聲音極為輕柔帶點蠱惑,“我也挑明與你講,若他們瞧見你,憑你一人,可以抵擋那幾頭虎狼的幾次出擊。或是,你有數十條性命夠他們當靶子嗎?”
“所以,你想講什麼?”
“武功再高,也躲不開人心險惡。”溫輕瀾停頓了片刻,朱唇輕啟,笑着,“想要你來。”
顧知程睨了她一眼:“你還未回答我的話。”
“你就是顧知程。”
溫輕瀾看着他,抿了抿唇,又添了一句,“我不願騙你,你就是顧知程,你就是失去記憶的他……”
顧知程看着她,眉心微皺,久久沒有言語,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不,不是的,我絕非是他,我是李梧。”
“也罷了,你若是覺得不是他,便不是他了。”溫輕瀾目光中帶着些失望,也不去瞧他了,“或許,你講得對,你确實不是他。是我将你錯認成那個人,對不起。”
可那又怎麼樣呢,那又怎麼樣呢?
這重要嗎?溫輕瀾想着,目光中那點黯淡,徹底被烈火所吞滅,神情也冷了一些。
“無事。”
“我也該走了,若是哪天,李公子若你不願過刀口舔血的日子,或許我能給你尋個安穩的活計。”溫輕瀾瞧了他一眼,便匆匆移開了,投向那空中的星點,“李公子想尋個人,也十分容易的,是吧。”
“不會有那一日的。”顧知程徹底冷靜下來了,眸子也平和下來了,便去牽馬繩,“多謝好意,我随性慣了,不願被拘束。”
溫輕瀾又擡頭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也罷。”
夜色朦胧中,他翻身上馬,離開了此處,奔向前方。她知道這附近也有家驿館,可此刻她是不打算在那裡落腳了,而是要折回去。
她要回去瞧瞧方維升的下屬做事利不利落,她不可不想讓某人成了漏網之魚,而壞了她的籌謀。
溫盛彥是第二日午後,才知道這件事兒的,來的是他的心腹葉旭。
“老爺,五小姐遇襲險些殒命,随她外出的兩個侍女則是護主而死。”
溫盛彥華發濃眉,衣着單薄,隻是披了件鬥篷,便從室内出來。雖是年老,但一雙眸子尖銳精明,渾身氣質沉穩溫和,身形也算是壯實。
他靜默了許久,擰了擰眉才道:“是何人做下此事?靜顔最近也是極為低調的啊。”
葉旭将一柄匕首遞了給他:“老爺,我沿着五小姐去安城的路途,在那兒意外拾到的。估摸着,是兇手所遺落的斷劍。”
“靜顔做事,一向小心,為何這次去安城,會被旁人知曉。”溫盛彥用帕子将染血的斷劍拿了過來,細細打量着。劍光冷冽,倒映在他微眯的眼上。
“這我也不知曉了。”
片刻後,他才将斷劍擱下,坐下飲茶,瞥了一眼心腹道:“罷了,你便先下去。”
他的視線一直都落在那染血的斷劍上,陷入幾分沉思。
忽然腳步聲漸來,梅夫人坐在身側依偎着他:“這半截劍有些眼熟。”
“梅兒,你問問婉顔,這幾日方府可有異動。”
梅夫人看着案幾上的攤着的半截斷劍,又瞥了一眼老爺,“難不成,此事同方府有關?”
“可能有他們的手筆,可我隐隐覺得,這裡頭也有些古怪。”溫盛彥轉了轉手中的佛珠笑着,眸中寒意肆意而起,“在顧家落入我手中之前,溫靜顔,是誰也不許動。”
驿館外,天色極好,徐叔牽着馬在溫輕瀾面前停下,倒是極為吃驚的,“少夫人,這是何苦了?……不如您還是坐馬車好了?他們下手那麼重……”
“無事,一些小傷罷了。”溫輕瀾捂着自己的傷口,面色極不好,蹙起眉,忍着痛。
她知道溫盛彥多疑,定然不會輕易相信的。不做這些,他不相信,反倒還會誤了她的大事。
這傷口不算深,能迷惑他們一段時日,讓她安穩一會兒。
“唉,估摸着顧家那群人,怕是會樂瘋的。”
“您一人回去,可會過于冒險了?”徐叔自然知曉她的計策,隻是到了她孤身返回的時候,也極為擔心。
“再不濟,身後也還有個溫家,他們會派人來護我回去。”溫輕瀾翻身上馬,抿了抿唇,俯看着徐叔扯出一抹笑來,“這一趟,顧家所有物,我都要徹底收攏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