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她似是認識你。”
溫輕瀾坐在書案前,握着毛筆在彩箋上寫着,擡頭瞧了荷香一眼。
荷香眸子微垂,抿了抿唇,才道:“她同梅夫人有私交,應該是認得我的。”
“既是如此,你等會兒便去看看她想說些什麼吧。”溫輕瀾将目光收回,把筆擱下,瞧着她們兩人,“荷香,在溫家,你做得很好。此次去安城,荷香你便随我去,便是最為穩妥的。藍月便留在顧家,繼續盯着他們。”
藍月兩人異口同聲,又向着溫輕瀾行禮:“是,屬下遵命。”
“藍月,你想想法子去打聽李梧這個人。”溫輕瀾垂着眸子,捏了捏彩箋,片刻後,遞了過去。
“是。”藍月接過她的彩箋,細細看着信箋上的畫像,驚恐道,“這……不是姑爺嗎?”
荷香也稍稍側頭,看向藍月手上的畫像,“還真是,像啊。”
溫輕瀾不知想到什麼,又反悔了:“罷了罷了,還是先不要打聽了。”
“是。”藍月蹙眉,看了一眼荷香才道,“不過,阿冰她們,可能早将此消息傳回溫府去了。”
“查吧。”提起溫府,溫輕瀾眸中帶着幾分笑意,“也讓我瞧瞧,他這兩年到了何處?”
藍月同荷香相視一眼,聽見此話,才算是放下心來了。
她們都希望,小姐仍舊是那個無堅不摧的她,而非是那個失神落魄,沉浸在悲傷中的她。
雖然,他們見過在那段時間見過不一樣的她,她笑得很美很奪目。
“藍月,顧元姿他們為何講當年之事,隻是一場意外?”
“當年之事,确實是個意外。”藍月抿了抿唇,想起所查之事,面露難色,“寒城排得上号的人都脫不了幹系,興許隻要有一人沒做,也不至于讓他墜下山崖,車毀人亡。”
溫輕瀾冷笑,手指一下下敲着書案:“這麼陰差陽錯?”
“他們還慶幸當時姑爺還特别着急趕回來,讓他們少花了許多功夫。”
“那當年之事,也有我的一份。”溫輕瀾默然片刻,才緩緩而言,“你可知他當初,為何這麼着急?”
藍月搖了搖頭,才道:“為何?”
“是我讓阿冰去送的信。若非我當初送信給他,他也不會着急趕回,便不會墜落山崖。”
藍月聽見這話,面上倒是帶着幾分着急:“即便小姐,您當初也沒有派人送信給姑爺。那幾家也會尋其他法子害人的。”
荷香迎上藍月的目光,她猶豫着開口,“是啊,小姐,你也知道,也就是那幾家一直想取而代之。”
你們講的,我何嘗不知,可我沒有辦法接受自己也成了幫兇。
溫輕瀾的雙手一直在微微顫動,手肘處的傷口,也越發痛了。
她垂着眸子,低頭沉思了許久,直到握筆的指節都有些發白。
真好,安排得真好,将她也給安排上了。
我該如何感謝他們,才好報答他們的恩情呢。
她的眸子一下子便陰沉下來,臉上卻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指尖悠悠而動,将暈染的紙片撕碎了。
“小姐,你沒事兒吧?”
“罷了,一件一件清算吧。”溫輕瀾又執起毛筆蘸墨,聲音輕柔,“去安城之事,明日便啟程。”
藍月有些驚訝:“明日便去,這樣不就同程夫人約定的時日,還早了半月有餘了。”
“去安城還早了半月?”荷香有些驚訝,片刻後,看着她們笑了起來,“我就說嘛,小姐為何會如此冒險行事,好幾次我都險些要傳信給藍姐姐了。”
“你在溫家,到底人多眼雜,就沒有告訴你。”
“多謝你們,陪我等到時機成熟。”溫輕瀾頓了頓筆,擡頭看着她們兩人,将信箋交給了藍月,“這封給阿言。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去收拾收拾吧。”
“是,屬下知曉。”藍月兩人便也離去了。
溫輕瀾看着堆疊在書案上的信件,拿在手裡玩着。
阿言他們像是特意沖着方家而來的,可方家隻是一介商賈而已,究竟能同他們有什麼恩怨……
至于溫盛彥,非但不能急,還得仔細周旋着。
不能讓他覺得她辦事不得力而另尋他人,也不能讓他覺得顧家容易拿捏,從而發現她的圖謀,而連累鏡月。
溫輕瀾心中忐忑,她想,此去安城,還是得自己走出第二條路來。
她歎着氣,細眉微挑,将信箋都扔進炭盆中焚燒。
無論事情能不能談得攏,阿言也是幫了她的大忙。
思緒停歇,溫輕瀾将手臂處染血的白綢給解開了,又從匣子中摸出藥瓶給自己上藥。
抽出白綢系上,才打開了案上的賬本,細細瞧了起來。
天色轉眼間便也黑透,在離夏城中一處靜谧的廂房中。
隻見,顧知程換了一身墨綠長袍,孤坐在窗前,姿态随性,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麼。
窗子開着,梅香便迎面而來,晃了晃手邊的酒盞裡的酒,一飲而盡。
“怎麼會夢見她……”他的聲音極為極輕極淺,似是夢中的喃喃自語。
擡眸時,他眼中的失意,便也通通消散,隻剩下利芒,“真是魔怔了。”
溫輕瀾揉了揉肩,打個冷顫,才添了件衣裳道:“藍月,可是有消息了。”
“屬下,并未查到叫李梧的男子。”藍月面露難色,似是有些想不通,“隻是聽聞,江湖中流沙堂的二把手,替您把懸賞令給撤換下來了。”
“流沙堂的人,怎會?”溫輕瀾倒也是有些詫異,這流沙堂的名聲比她還聲名狼藉,“罷了罷了,不知道也就算。知道了,便派人去打探打探他們的意圖。适當商量商量,興許,這流沙堂還能為我所用呢。”
藍月眉頭緊鎖,握着拳頭道:“小姐,您不擔心惹禍上身麼?這流沙堂着實是一幫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