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灼,魏信禮站在涼亭處,靜靜看着清雪閣的動靜。可一切都十分寂然,護院也是駐守在清雪閣外,聽着樹蔭上的鳥鳴,一時之間他倒是忐忑不安起來了。
忽然清雪閣裡,傳出了摔東西的聲響。他先是疑惑了片刻,李兄一向氣性好,極少動怒。
可如今他生氣起來,怕是真不好了。魏信禮心裡極為高興,趕忙快步而去,奈何被人攔下。
他雖是被擋在清雪閣外,卻是探頭探腦看着院内的情形。他的李兄大步流星朝着他們這處而來,而那位溫靜顔也緊緊相随。
即便她緊随而來,可他瞧着那溫靜顔卻是不太着急的。
可惜,他離得有些遠了,他們說了些什麼,他倒是聽不清楚了。
“魏公子,請您讓讓。”藍月執着劍,神色中多了幾分厭惡,“别在此處,礙地兒。”
魏信禮一下便擡起頭來了,示意她看向裡邊:“他們發生了何事兒?我都不用瞧,都知道一定是你們東家恃寵而驕。等着吧,你們東家要玩完了。”
“别多管閑事。”藍月拔了拔劍,頗有些不耐。
他們才剛說完,就見顧知程出了清雪閣了。顧知程剛到就站在魏信禮面前,聲線冷淡:“你來得正好,随我去談談正事兒。”
“啊?不是昨夜商議好了?”魏信禮有些茫然,理了理自己的袖子,随着李兄而去。
藍月則回首,看見溫輕瀾孤立着,一直望着他們,神色依舊是平靜無波。
她急匆匆而去,來到溫輕瀾身邊問:“小姐,你們這是?”
溫輕瀾一開始并未聽見她的話,隻是一直望着前方孤寂的長廊。
直至藍月又喚了幾聲,溫輕瀾這才輕聲而道:“無事,到底是我執念太深而已。”
“小姐,那如何辦才好?我瞧着李公子他……”
“稍後再議吧。”溫輕瀾神色淡然,又望了一眼,便往回走。她知道顧知程看起來好商量,可打定主意,他便什麼也不會聽。
藍月心中的憂慮,也随着溫輕瀾而去。她手上正有一件煩心事兒,正打算要不要說之時,藍月便聽見溫輕瀾問:“那門婚事如何了?”
“那婚事怕是有詐。”
“他們辦不成?”溫輕瀾看着她,默默而笑,一雙眸子變得極亮,“何必有所顧慮。這段日子,溫府不能辦喜事。當然了,喪事除外。他們還有何不順手的?”
“那屬下囑咐下去。”藍月默默歎氣,又問了句,“您是嫌這事兒不夠大?”
溫輕瀾可沒有否認,她隻是淺淺而笑,便道:“這次,你讓荷香去。借着這由頭給他送賀禮。”
“是。”
溫輕瀾倒是沒繼續講了,走上台階後,神色漸漸收斂,也顯露出幾分不快來。
她又想起,剛剛他們兩人的争執,顧知程眼中卻無笑意,聲音更是有些冷:“你說過的,你不會對我說謊。我想知道,為何你剛剛那般說?”
顧知程沉思了片刻,還甩開了她的手,他繼續問:“假如那時候我不是顧知程,你可還會對我這般溫柔細緻。”
她那時是猶豫了許久,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苦澀:“不會。”
“不會?”
因為動真心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她也厭倦了因為他而神傷,失意,茶飯不思……或許對她而言,不對他動心才是最好的辦法。
她已經沒有更多的心力去單純喜歡一個人了,如今她滿腦子都是殺戮之事。
“可我不是。”顧知程笑容中多了幾分悲涼,更有嘲笑,自顧自地說着,“我雖然也有因為記憶複蘇而邁出那一步,可我也絕非因為那記憶而與你在一起。”
溫輕瀾承認她聽到他這句話,确實是心慌了。
他這話不就是在說,過去她預想之事會有可能發生,他們有可能會走散……溫輕瀾又走近幾步,拽着他的衣袖,心卻慌了許多。
“不,不會的。你雖然還是失去記憶了,我還是相信有一日我們還會如同過往那般的。隻要,你想起了過去之事……”
他将手邊的茶盞一摔而去。溫輕瀾也被吓到了,雙目依舊是看着他,有些疑惑,心如刀割那般。
“難怪你看向我的目光中,總帶着一絲悲傷?原來啊,你隻是想要過去的記憶,而不要……”
顧知程捂着自己的心口,好一會兒,才突然起身,看着她,“你耍我好玩嗎?”
溫輕瀾回想着他的話,并未覺得有何不對,她确實也是想要過去的那一份啊。
若非過去他走了進來,她也不至于因為他的死訊而那般難過。過去的他就好像一道初陽那般,和煦溫暖。他對她很好,也不會刻意去幹擾她的事兒。
他對她說過:“你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我也不會過多插手你的事兒。但唯有一事,我是非管不可,就是他們對你下手。”
那時,她記得他的神情溫潤帶笑……确實令她心中極為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