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問的是,他們舍得動手嗎?
當然了,溫輕瀾并非真有惡意。其實,她就路經那處,閑來無事逗一逗那人罷了。
溫輕瀾便繞到了庫房處,在庫房門前,藍月和徐叔正等着她。她今日原不來此處的,可溫盛彥幫了她大忙。選些薄禮,也算是一物抵一物罷了。
她也順道來瞧瞧徐叔帶回來的财寶,看看可夠支撐下一步的籌謀。溫輕瀾打開其中一個箱子,掃了一眼便問:“藍月,可清點好了。”
“可惜了,它要被拿走一部分。”徐叔垂頭看着這些,心裡不太好受。
“這些不過是魚餌而已,徐叔您别擔心。”溫輕瀾勸解徐叔,便使眼色命人将大箱子給擡出去了,“您這段時日,也太過辛苦了。您已年邁,我實在不忍您四處奔波,是該好好休息一番了。徐叔,若您願去西巷子,我會很放心。”
“好,我便去。不得不提,我不如往日有沖勁了。”徐叔忍着咳嗽,膚色黝黑,笑得幾分憨厚,“隻是有一事兒,這些時日來總是困惑不已。老奴還請東家解惑,那李公子定然是我家三公子吧。”
溫輕瀾輕輕點頭,便沖他一笑:“雖是失去記憶,可确實是他。他歸來之後,我再讓他去見您可好。”
徐叔淚花徐徐而落,樣子實在是和藹可親:“好,三公子沒死便很好了……我就說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你啊,還打算瞞着我。”
“那時您在外頭,怕你被有心人所利用,我也不想多生風波。”
“罷了,我也并非怪你。”徐叔咳嗽着,眼中也閃着淚花,“這一趟歸來,不得不服老了。老奴便先下去了。”
“徐叔,您慢走。”藍月将手杖遞到徐叔跟前,命人送他離去。
溫輕瀾則是站在門邊,揉了揉眉心,笑意也冷了許多。她想溫盛彥竟然用龐老爺來解她的危機,倒是令她吃驚,還屢次寫信來命她不可胡鬧,要安分些。
這一轉變,倒讓她覺得他像是換了一個人那般。雖是出乎意料,但他打什麼主意,大夥兒都了然于心。
無非是當前,她還有些用處。這才會替她引開火,然後堵上她的後路。
如今,方家在前,她也隻好暫時妥協。可這口氣,她是絕對不會咽下去的。
“小姐,可真要将這些給他?”
“給。”溫輕瀾神色如常,反而問藍月,“洛明西何時能到?”
“還要幾日。”
“那你便悄悄透露此消息,給他聽。”
藍月颔首而道:“此法子冒進了一些,您将海月閣牽扯進來。這不是您……”
“他如今能瞧得上的,唯有海月閣,商路廣闊。”溫輕瀾有些不以為意,聲音依舊溫柔,“我手中的籌碼唯有此,可堪入他的眼,總不能将溫盛彥領到正主前頭去吧。那我得多不靠譜啊,往後,他們可還會願意信任我。”
藍月聽着便行禮道:“屬下明白,定然會安排得妥妥當當,不拖東家後腿。”
“很好,有勞你費心了。”
溫輕瀾就從顧家庫房出去,就朝着清雪閣而去。她的步子平緩,行走在長廊中,一道箫聲忽現。
那道聲音蒼涼悲苦,溫輕瀾眉宇微動,便循着箫聲而去。她行至長廊盡頭,隻見落葉飄零,不見吹箫人。
溫輕瀾目光朝着遠處而看,聽着這箫聲,她想起在溫府的日子。
她的神色也變得落寞,呼吸也急促起來。那段日子,她便是撓破頭也沒有想到溫姨竟會這般防備她。
她明白,溫姨畢生所求隻是為了奪回溫家,護住她的女兒。
可讓她們決裂,讓溫鏡月過河抽闆。這竟是溫姨多年苦心經營的最後一步。
無論事成,或不成,她都難有活路。
事兒不成,對她虎視眈眈,想要咬斷她脖子的又會是溫家其他人。
她真的覺得溫家真是龍潭虎穴,這裡頭是處處危機。當初的她在那處,實在是太過渺小,時時都要躲避陷阱。可她别無他法,唯有在溫家摸爬滾打。
即便她與長姐自小為伴,親密無間。可她們之間依舊存在着許多隐患,是自幼就被種下的禍因。
直到,那日長姐親手處置了那人。
她注視了長姐許久,是在想他們可是想到了新法子來哄騙她,還是……不會的,怎麼會呢。
她哪有那般好運。他們要演,她就陪着他們演下去。可當她看着長姐的面容,驚慌之中并無後悔。不知不覺間,她的心裡也掀起了軒然大波。
或許,長姐是真的不會對她下手……
于是,這些年,她們是相互扶持,即便各懷心思,也算是一片祥和。她依舊很擔憂,也不願意見她們有自相殘殺的那一日。
白白讓旁人撿了便宜,那也太沒意思了。溫輕瀾想,如果她們真有那一日,她依舊不會心慈手軟。
溫輕瀾朝着庭院而去:“這曲子,好似那年在桃樹下聽過。”這一回,她倒是想一見那吹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