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順行看着他，眉宇微皺，神色帶了幾分譏笑。那侍從看着心中驚恐，說話也結巴了，緊攥着弓箭。這時他才想起柳存西那事兒來，趕忙認錯：“公子……我……”

“罷了，有些事情，你知我知便好，不可令旁人也聽了去。”溫順行轉着指上的玉扳指。就在這時，庭院裡傳來一陣腳步聲，人還未至，便也傳來打笑聲。正是他的那群姐妹。

“你先下去。”溫順行便讓侍從先下去。

她穿了一襲胭脂紅外衫，荼白色的裙擺層疊在一起，襯得她肌膚勝雪。不過一眨眼，她便來到衆人眼前。她的神情溫和卻又透着疏離，但豔麗始終如常日。

溫順行收斂神色，隻掃了她一眼便問：“這位便是五妹妹？”

“靜顔見過二哥。父親有事與我商量，我便先行一步。”溫輕瀾依舊眉目含笑，說罷就與他們擦肩而過，朝着主院而去。

“還請五妹妹借一步說話，不耽誤事兒的。”

溫輕瀾看了一眼，倒是願意随溫順行而去，她是想會一會此人。他們見她的這般反應，一瞬之間說話的聲音便停了，數道目光緊緊相随，似刀鋒入骨。

他們到了不遠處的涼亭，而溫順行倒是不願意遮遮掩掩，直話直說：“我知曉五妹妹前些日子被父親猜疑，若是柳存西一事又被父親知曉可會如何？”

“二哥不曉得，這事兒父親也是知曉的？”

溫順行一時之間有些惱羞，倒是沒想到她會自曝，笑容也收斂了許多：“幸好，我也将柳存西解決了，為五妹妹分了憂。我曉得五妹妹與溫思顔的情誼早已不在。這些年你又因她深受苦楚，而她卻置身事外，冷眼旁觀。若是我，心中也會惱恨……”

他這話，倒是暗示了許多事情。溫輕瀾的笑意淡了些，可那雙眸子依舊淡然。溫順行看着她的反應倒是安心了一些，等着她開口。

“柳存西一事，二哥真是好手段，也令我拜服。可如今長姐暗助七弟，我也不願趟這渾水。”溫輕瀾秀眉微蹙，有些疑惑，轉而又笑，“二哥本就深受父親信任，在府上地位更是如日中天。實在不必與他們窩裡鬥，讓父親誤以為你是上位心切，而對你産生警惕。”

“窩裡鬥？”溫順行重複了這話，便對她搖頭，“是他們不大情願我回到府上，擔憂我會奪了他們的财物，才會處處給我使絆子。即便我不想如此行事，可如今我又如何躲得過去……說到底啊，你我還是一樣的，我們都是溫府的外人。如果你我能聯手，往後溫府，隻要有我，便有五妹妹一處容身之地。”

溫順行見她又不言語，神色帶着猶疑。他又繼續勸着她：“我勢單力薄，不及五妹妹在父親面前得力，但你終究不是溫家的血脈，更不是溫家的男兒。若我能成事，五妹妹也能得益。五妹妹必不會如此岌岌可危，處處受制于父親。”

“多謝二哥擡舉，可靜顔隻是柔弱女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若是父親知曉……你恐怕是安不了心。”溫輕瀾終于不猶豫了，但言語間仍是留有餘地，“若是父親應允，我力所能及之處，必定傾力相助二哥。”

“不會知曉的。隻要你願意幫我，父親到死之前，都不會知曉。”溫順行話雖如此，可那雙眼睛依舊帶着陰鸷，轉着扳指，“五妹妹，你也莫要太謙遜，那往後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溫輕瀾見溫順行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他的面容也多了幾分陰險。

她心中還是對這事兒謹慎了，畢竟這人曾派過柳存西到此處來，知曉她與鏡月的過往恩怨。

所以啊，她得好好想想該如何玩，因為她一直期待着這日子的到來。溫盛彥雖是比不得方家泯滅人性，卻比方家還要狡猾數倍。他就像一隻擁有千年道行的老狐狸。溫輕瀾的心中響起戰鼓，雙眸銳利而又堅定。

在高處，有護院正注視着他們，将他們的話都收入耳中。這些話很快都會傳入溫盛彥的耳中，不過溫盛彥一點兒也不着急。哪怕他們争得頭破血流，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隻要他自己有利可圖，損失一個兒子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溫盛彥也曉得自己是在養蠱，可他才是蠱的主人。

天色已經暗了，清雪院的長廊也點起了燈，溫輕瀾踏月而歸，身後隻有她一人，神色頗為疲倦，但腳步依舊輕穩。她推門進去，行至書房，見顧知程背對着她，手中執着筆。

“你在畫什麼？” 她便抱着他的腰，去看書案上他放着的畫，雙眸一亮，“怎會這般有興緻，是想起了一些事兒嗎？”

“你害怕老鼠，是因為那幾日你在牢獄中的所見所聞？”

溫輕瀾垂下眼睫毛，并未否認，隻是淡然而笑：“我不會讓它成為我的弱點。夫君，你也不要太過擔憂了。”

“你怎可這般。這一切，都是我失職，才讓你經受這些。”顧知程回抱着她，将她整個人都摟在懷中，聲音也極為低沉，更有幾分陰郁，“我到底還是要謝謝柳辭清的，多謝他護住了你。”

溫輕瀾也緊緊擁着他，心裡頭卻起了疑心，聲音又急又快：“夫君，你是不是想起一些事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