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眼前一黑。
他做好被青井秋河指責的準備，黑發少年卻沒有什麼反應，說了聲感謝便把脖子往圍巾裡套去。
他試了幾次也沒套成功，杯子裡的可可也因為他的動作一波一波地拍打，幾次險些濺在圍巾上。
“……我來幫你。”
萩原研二按住亂動的青井秋河，掌心觸及到的地方泛着森冷的寒意。
哇哦……幸好買了圍巾，不然小秋河一定一定會生病。
萩原想着，完全沒有注意到連内心獨白都熟練地将稱呼替換成了‘小秋河’。
他把薅來的暖寶貼遞給秋河，雙手把圍巾攤開裹在黑發少年脖上，按照網上的教程靈巧地打了個結，雙手搓熱貼在少年臉上，幾分鐘後滿意地看着青井秋河凍得泛紫的臉色漸漸恢複暖意。
青井秋河拒絕的話徘徊在唇間，幾次呼之欲出又因為萩原研二認真的眼神和防寒叮囑而節節敗退，最後隻能僵着臉任由萩原擺布。
“總之——F班的日向美同學——”
天台上的男孩終于講到了正題，底下的同學們異口同聲地回到：“什——麼——”
幾股寒風吹過，把遠方的話也席卷了進來，敞開的窗戶吹得啪啪作響，青井秋河趕緊轉身扶住它，一雙手同時覆了上來。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等等等等，聽完就走。”
八卦心暴漲的秋河扒住萩原手，眼睛滴溜溜往外瞟。
萩原研二好笑地看着他打開窗戶和看熱鬧的同學們異口同聲喊出“什麼——”，寒風吹得窗戶哐哐作響，萩原幹脆一手護在秋河頭旁，一手扶着窗戶不讓它繼續吵鬧。
“抱歉。”
萩原略帶歉意地對着若有所思盯着他們的降谷零說。
“等小秋河看完我們再離開。”
“……随意。”降谷零問道，“你們需要去天台……算了。”他推開門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萩原研二和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青井秋河。
“他們在一起了！”
看見有情人終成眷屬終于心滿意足的青井秋河扭頭欣喜道，毛絨圍巾拂過他面頰，幾坨翹起的毛球随着氣息搖晃，萩原研二視線不由得被吸引。
天藍的、圓潤的眼睛，和不知不覺間握在一起的手。
……說起來，他有注意到嗎？自己突然改變的稱呼。
輕浮的、毫無邊界感的、仿佛兩人已經是熟知的‘小秋河’。
還有相貼的、能感受到對方體溫的身體。
“我……我……”
我們回去吧。
他的話卡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反複了幾遍“我”後洩了氣，兩手并用打着手勢示意青井秋河一起離開。
*
似乎沒有意見。
大門打開，萩原研二笑着把外賣袋遞到穿着睡衣的青井秋河手中，“小秋河，新年快樂。”
萩原靠在門口，身上還挂着幾家人送他的新年挂件，摩托車上也辭舊迎新般的換了身新衣服。
從第一次脫口而出‘小秋河’到現在已有一個多月了，這期間萩原研二嚴防死守告訴自己：絕對絕對不要越線！要做一個有禮貌的人！
……然後張嘴就是‘hi小秋河’。
好在青井秋河對此沒發表過意見，日常相處也一切照舊。
萩原研二也就順勢喊起‘小秋河’，偶爾送外賣接到他的單時還會調侃幾句，或者接受青井秋河的邀約共進晚餐。
經過他半年多的努力，萩原研二的财政危機解除了不少，過了個還算輕松的新年，家裡的氣氛也在萩原千速考入心儀大學後緩解了幾分。
心頭的大石落下，萩原放縱了幾天，和松田陣平繞着神奈川玩了一圈才返回到工作崗位。
結果第一天就接到了青井秋河的單。
“新年吃外賣氛圍感會沒那麼好吧。”萩原跟着秋河身後走進門，唠唠起‘外賣的缺陷和新鮮飯菜的好處’，環視了一圈幾乎沒有生活痕迹的客廳後感歎，“小秋河家人過年也在工作嗎？”
“啊，沒有。”秋河理出幾份餐具，解釋道：“他們在國外工作，不怎麼回來。”
“诶？新年也沒有回來嗎？”
“嗯……上次回來……我小學的時候？”
秋河回憶道，父母工作繁忙，幼時還會回來照看他，自從上了初中能獨立出國後就很少回國了。
“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去看他們，不過上次見面也是一兩年前的事了。”秋河遞給萩原一杯茶，“今年太冷，來回美國也麻煩，幹脆就在家一個人過了。”
“诶……”萩原話頭一頓，莫名有些難過。
他生活在四口之家，從小就跟松田陣平同進同出，幾乎從未有過落單的時候，節假日更是一群人去遊玩，難以想象獨自一人守在家的樣子。
“不寂寞嗎？”萩原說，“小秋河是喜歡熱鬧的類型吧？”
“有一點點。但習慣了。”秋河垮臉吐槽，“就像學生會的工作，不喜歡也得去處理。”
萩原從中聽出幾份怨氣，輕笑了幾聲。
他和青井秋河有一陣子沒見了。
為了迎接不久之後的高校交流會，學校組建了維修部召集了不少機械高手，還推薦萩原、松田參加了模型比賽，兩人一時忙碌了起來。
萩原時間本就緊張，學習、兼職、工作，再加上模型比賽的準備工作，一來二去忙得不可開交，即使偶爾遇見，也隻是打聲招呼然後各忙各的。
像今天這樣單獨聊天的情況……好像還是聖誕節的時候。
竟然快兩個禮拜沒見面了！
萩原研二大驚，這麼久！
他幹脆坐下，跟青井秋河講起最近的事情，提到模型比賽的獎金再過不久就會到賬時興奮地打了個響指。
“要送千速姐姐大學禮物，爸媽一套新衣服，小陣平的拳擊手套，還可以攢下一筆，畢業時就可以買下一輛轎車了！”談及這筆豐厚的獎金時，萩原研二不自覺地音量拔高，俊朗的臉上帶有真實的幸福感。
秋河托腮安靜聽着，萩原的臉龐在燈光下泛着光，紫色的下垂眼也因主人的情緒波動而洋洋灑灑地散着光芒。
室内一時間隻剩下萩原研二暢談未來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按響了門鈴。
“秋河，開門！我來給你送生日禮物啦！”朋友的大嗓音大喇喇地喊道，“哈哈，我就猜到你小子肯定在家，又忘了自己生日吧！！爸爸來咯！給你過生日來啦！！”
萩原研二侃侃而談的嗓子啞住。
他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看向前去開門的少年。
今天，是青井秋河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