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碩珍癱倒在練習室的地闆上，四肢攤開，氣喘籲籲，像條被曬蔫了的鹹魚。
休息時間，練習室裡的人少了許多，空氣裡彌漫着淡淡的汗水和運動過後的熱氣。
他實在是累到不想動，連擡手擦汗的力氣都快沒了。
就在這時，他的頭頂上方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姜如汐俯身看着他，雙手抱胸，表情無語。
“你未免體力太爛了吧？”
金碩珍眼皮都懶得擡，嘴裡虛弱地嘟囔。
“妳怎麼可以這麼說一位男人呢？”
姜如汐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說的都是事實。”
說完，她唇角一勾，露出一個金碩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容。
那種帶着點惡作劇意味，又欠扁得讓人牙癢癢的笑。
“我來教你吧。”
金碩珍終于有了點反應，勉強睜開眼睛看她。
“什麼？”
“我教你如何跳得更好。”
她語氣輕快，帶着幾分自信，又帶着幾分調侃，彷佛是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金碩珍怔住了，看着她緩緩伸出的手指了指自己，難以置信地問。
“妳？”
姜如汐挑眉。
“不然呢？”
金碩珍怔怔地看着姜如汐，半晌，皺起眉，滿臉疑惑。
“妳才看過幾遍而已，真的會教？”
就算是被公司視為全能，但他還是有點不信。
姜如汐聞言，理所當然地揚起下巴，輕哼一聲。
“天才的眼睛就是掃描儀，看一遍就能拆解動作。”
“……”
金碩珍嘴角微微抽搐，心裡暗自吐槽。
這家夥的自信到底是哪來的？
但他還是忍不住狐疑地盯着她。
“妳該不會是想騙我然後嘲笑我吧？”
姜如汐挑眉，難得正經了一點。
“我是那種人嗎？”
金碩珍：“……”
是。妳就是那種人。
但他沒說出來。
姜如汐見他不吭聲，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擡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悠閑。
“行吧，不信的話，你繼續躺在地上當鹹魚吧。”
金碩珍：“……”
他半信半疑地左看右看，确認周圍沒人注意這邊，才慢吞吞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借力坐起身來。
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遞過來，溫溫的，軟軟的，不像幽靈，倒像個真實存在的人。
他微微愣了一下，卻沒有多想，隻是低頭看向她，咽了口氣。
“……那、那就拜托妳了。”
姜如汐勾起嘴角，眼神微亮，語氣帶着一絲躍躍欲試的興奮。
“好，那你可得認真學。”
金碩珍站直身體，面對姜如汐，雖然心裡還有些懷疑，但看到她一臉認真，也不好再說什麼。
音樂再次響起。
金碩珍甩了甩手臂，深吸一口氣，試圖調整狀态，剛準備再試一次，姜如汐的聲音就毫不留情地響起
“停。”
她皺起眉，雙手抱胸，眼神像掃描儀一樣從頭到腳地掃了一遍。
“你這站姿是認真的嗎？”
金碩珍：“？”
“松松垮垮的，像隻懶洋洋的樹懶。”姜如汐嫌棄地嘟囔，“你要站直一點，肩膀放開，核心用力。”
金碩珍嘴角微微抽搐。
“……這不是才剛站好？”
“那不叫站好。”
姜如汐毫不客氣地打斷他。
“是站着等着被罵。”
金碩珍：“……”
他深呼吸，默默告訴自己，她是個可憐的幽靈，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然後，他重新調整站姿，打算開始下一遍。
然而，姜如汐依然沒有放過他。
“停。”
她再次喊道。
金碩珍差點摔倒。
“又怎麼了？！”
姜如汐歪着頭，手指敲了敲下巴，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的重心不對，腳步虛浮，擺臂也不對勁，轉身的時候身體沒有帶上，整個節奏是飄的。”
她一連串數落，讓金碩珍感覺自己彷佛被丢進了地獄訓練營。
他臉色鐵青，拳頭微微握緊，努力壓住怒火。
“妳到底是來教我的，還是來折磨我的？”
姜如汐笑得更欠扁了，拍拍他的肩膀，語氣格外溫柔。
“當然是教你啊。”
金碩珍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有點後悔剛剛為什麼要答應讓她教自己。
然後，他剛擡腳。
“停。”
“……！！！”
金碩珍幾乎崩潰地看着她，終于忍不住在心裡哀嚎。
為什麼這訓練風格這麼眼熟？！
鄭皓錫二号？！？
金碩珍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好，妳說我不行，那妳示範一下？”
他雙手抱胸，挑眉看着姜如汐，語氣帶着一絲不服輸的意味。
姜如汐聞言，倒是爽快地點了點頭。
“行啊，你看好了。”
她退後一步，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踝，然後音樂一響，她的身體瞬間進入狀态。
金碩珍原本還抱着“她也不過看了幾遍而已，能跳得多好”的心态，可當姜如汐真正開始跳的時候，他愣住了。
她的動作流暢而精準，每個節奏都踩得剛剛好，身體線條幹淨利落，力道掌控得恰到好處。
最可怕的是，她的舞蹈不僅精準，還帶着一股屬于明星的舞台感，那是一種練習生和普通人難以複制的東西。
金碩珍看得嘴角微微抽搐，突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她本來就是明星啊！！！
他到底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覺得自己能質疑她？！
舞蹈結束，姜如汐輕輕收尾，擡眼看向金碩珍，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怎麼樣？”
金碩珍：“……”
他感覺自己剛才的話被狠狠打臉了，臉上的表情比吃了苦瓜還複雜。
半晌，他咳嗽了一聲，裝作不太在意地撓了撓頭。
“……妳、妳本來就是明星，跳得好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姜如汐眨眨眼，慢悠悠地靠近他，語氣帶着一絲促狹的笑意。
“那你的意思是，你剛才在質疑一個職業愛豆的專業能力？”
金碩珍：“……”
完了，這話說得他更像個傻子了。
他惱羞成怒地撇開視線，嘴硬道。
“誰質疑了？我隻是……隻是覺得，妳才看幾遍就能跳得這麼好，真的有點不講道理。”
姜如汐輕笑了一聲，拍拍他的肩膀，語氣難得溫柔了一點。
“其實你也跳得不算太差，隻是細節要再修一修。”
金碩珍猛地看向她，眼底帶着一絲懷疑。
“……妳剛才不是還說我跳得很爛？”
姜如汐露出無辜的表情，眨了眨眼。
“那是激勵法啊。”
金碩珍：“……”
這女人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
金碩珍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但他的額角已經開始隐隐跳動。
“……激勵？”
“對啊。”
姜如汐一本正經地點頭。
“你看，現在的你不是比剛剛認真多了嗎？”
金碩珍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那是因為妳一直讓我停下啊！”
“欸？”
姜如汐故作驚訝地睜大眼。
“你不是很想學好跳舞嗎？難道你希望我對你放水？”
金碩珍瞪着她，臉上寫滿了“妳這是什麼歪理？！”
“要不然這樣吧，”
姜如汐笑眯眯地看着他，伸出手比了個小小的間距。
“我稍微溫柔一點？”
金碩珍狐疑地看着她。
“……怎麼溫柔？”
“嗯……”
姜如汐想了想，然後非常認真地說。
“那就從‘跳得很爛’改成‘有待進步’吧？”
金碩珍：“……”
這根本一模一樣吧？！
他終于忍無可忍地捂住臉，悶悶地開口。
“算了，妳随便吧……”
姜如汐滿意地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
“乖，我們繼續。”
金碩珍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我是哥哥，用什麼長輩的語氣跟我說話？”
“好好好。”
姜如汐随口敷衍地點頭，語氣軟得像在哄小孩。
金碩珍：“……”
好氣。
好氣好氣！！！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轉身重新站好。
“再來一次。”
姜如汐滿意地點頭，擺出一副嚴師的架勢。
“不錯，态度端正。”
金碩珍：“……”
他真的很想報警抓鬼。
音樂再次響起。
金碩珍重新調整站姿，深呼吸，努力讓自己進入狀态。
然而才跳了幾個八拍，姜如汐又一次毫不留情地開口。
“停。”
金碩珍的動作瞬間凝固，拳頭緩緩握緊。
“……又怎麼了？”
他的語氣已經充滿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絕望。
姜如汐歪頭看着他，似乎在認真思考，然後緩緩開口。
“你的眼神。”
金碩珍：“？”
“太呆了。”
金碩珍：“？？？”
“你在舞台上的表情管理是這樣的？”
姜如汐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指了指他的臉。
“一點自信都沒有，像隻被吓到的倉鼠。”
金碩珍差點噴出一口血。
“妳說我是樹懶也就算了，現在又是倉鼠？！”
姜如汐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而且還是剛被人用掃把趕出來的那種。”
金碩珍：“……”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跟幽靈動手。
不能，不能，不能。
但真的好想揍她啊！！！
他咬牙切齒地瞪着姜如汐，而姜如汐則是毫無愧疚地對他露出一個溫柔（欠扁）的微笑。
“來吧，再來一次，我相信你可以做得更好。”
金碩珍猛地仰頭望天，心裡滿是絕望。
他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幽靈呢？！
這個夢境什麼時候結束？！！！
碩珍努力地站好姿勢，調整狀态，深吸一口氣。
“好了，這次總該沒問題了吧？”
姜如汐環抱雙臂，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像是在考慮該不該再挑點毛病。
金碩珍一看她那個表情，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等一下，”
他迅速開口，搶在她發話前。
“妳可不可以一次性把我要改的地方全說完？”
姜如汐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當然可以。”
金碩珍松了口氣，正準備開始，結果下一秒……
“你肩膀還沒放松，核心要用力，站姿别那麼僵硬，腳步虛浮，擺臂不自然，轉身的幅度也要再帶一點力量，節奏感還沒抓準……啊對了，你體力不行，最好練習多做點有氧。”
“……”
金碩珍的笑容逐漸消失。
他懷疑她根本就是在報複他剛才調侃她喜歡田正國的事。
他咬牙切齒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硬生生憋住怒火，深吸了一口氣。
“……好，我知道了。”
姜如汐滿意地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
“不錯，态度端正。”
金碩珍：“……”
她到底能不能換一句？！
但他沒再吐槽，閉上眼睛，調整狀态。
音樂再次響起。
這次，他很努力地去注意自己的重心，擺臂的角度，甚至盡量讓轉身的力道流暢一點。
姜如汐站在旁邊，看着他的進步，微微揚起嘴角。
“嗯，有點樣子了。”
金碩珍心裡松了口氣，正想得意一下，結果姜如汐下一句話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不過還是很爛。”
金碩珍：“……！！！”
他真的、真的快忍不住了！！！
金碩珍的情緒終于爆發了。
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闆上，擡頭狠狠瞪着姜如汐，眼裡寫滿了不甘和委屈。
“不跳了，反正就是那樣，我本來就一張臉撐着。”
他賭氣般地撇開頭，心想反正自己一開始也不是靠舞蹈吃飯的。
姜如汐眨了眨眼，看着他像隻受挫的大狗一樣窩在地上，不禁輕輕歎了口氣。
她當然知道他的短闆，也知道他不是舞蹈擔當，甚至能猜到金碩珍一開始進公司時連愛豆都不是他的目标。
但就算是“臉撐着”，站在舞台上的人，還是會希望自己能更好吧？
“喂。”
金碩珍還是沒擡頭，隻是盯着地闆，嘴巴微微抿着，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
但姜如汐知道，他不是不在意。
她眨了眨眼，彎下腰，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膝蓋。
“金碩珍。”
金碩珍眉頭皺了一下，聲音有點悶悶的。
“要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