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撥出去的電話不到幾秒,身後遽然響起一陣鈴聲。
蘇虞疑惑地側過身子,認為不會如此巧合吧,陳航怎麼會憑空出現在她身後。
也是在她側過身子的那瞬間,眼前出現一道黑影,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氣攬住,死死勒住她脖子,嘴巴也同時被人緊緊捂住,喘不上氣。
蘇虞奈何力量懸殊,她的身子動彈不得,被牢牢定住,強烈感覺到有粉末吸入嘴巴和鼻腔。
她趁着理智清醒,第一時間想到了許靳哲,想到他說過設置了緊急聯系人,瘋狂地摁住手機兩側的按鍵,也不知緊急呼救撥出去了沒有。
許靳哲打開車門,見中控台的手機來回震了震,發出“嘟嘟嘟”的聲音。他伸手撈起手機,瞥了眼屏幕,看到備注那刻眉心緊鎖,迅速點進信息内容。
【SOS緊急聯絡。我從此大緻位置進行了緊急呼叫……】
下面是則實時位置定位。
許靳哲的心忽然一緊,呼吸變得急促,飛快地點進定位看了眼,下意識地喊出蘇虞的名字。
不知怎的,他右眼皮直跳,難言的恐慌感頓時蔓延開來,從所未有的害怕緻使他心驚膽顫。
許靳哲沒有猶豫半分,直接鑽進車内,“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許靳哲立即踩下油門,車子在短暫的時間飛了出去,強勁的推力使他的身子往前一傾又拉了回來。
他努力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一邊記下蘇虞發來的那串地址,一邊在車屏幕上撥打蘇虞的電話。
冗長的鈴聲在車廂内回響,直到自動挂斷,許靳哲單手扶着方向盤又繼續撥打了蘇虞的電話,得到的還是無人接聽。
許靳哲嘴裡不斷念叨“千萬不要有事”,重複在嘴邊。蘇虞沒有接聽電話後他又撥打了澳洲的報警電話。
前幾天他設置緊急呼救時添加了他和警方及醫院的電話,許靳哲不知道蘇虞那邊的手機有沒有在同個時間發送求助信息到警局裡。
許靳哲早就心急如焚,車速很快,恨不得腳下開的是火箭,黑武士同車的主人急切的在馬路上飛奔。
他扶着方向盤的手在顫抖,慌張感将他包裹,呼吸也變得急促。
報警的電話響了幾秒,很快就有人接聽了電話。許靳哲盡量保持理智,十分鎮定地把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交代蘇虞的身份,說明事發地點。
警局那邊也接到了同一地點的報警信息,許靳哲微微松了口氣。
他等電話自動挂斷,看了眼前方,在馬路上蛇形超過其他車子,黑武士飛奔到路口。
正值紅燈。
許靳哲顧不上太多,觀察了來往車輛的行駛方向及看到斑馬線沒有行人走動,他猛地加速,一把沖了出去闖了這個紅燈。
路上的每一秒許靳哲都感覺過得極其漫長,他既害怕蘇虞出現意外,又在祈禱蘇虞能夠安全。
他多麼迫切希望那個緊急呼叫隻是誤觸發來的。
不會的。
她絕不會出現意外的。
在六年前,蘇虞曾問過他,最害怕的東西是什麼。
不管是六年前還是現在,他的答案從未改變和動搖。
最害怕的東西是失去你。
黑武士加到最大邁數,像蛇在蜿蜒爬行不斷超越路上的車子,飛過港灣大橋。
許靳哲出生至今,沒有任何信仰,也不是任何一門宗教的教徒。
這一刻,他卻瘋狂向神祈禱,讓上天再多給蘇虞一些好運。
車速很快,風聲和浪聲在耳邊呼嘯。明明不斷有風從窗縫湧進來,可許靳哲不管是額頭還是後背都流了一層汗,燥熱的夏夜渾身卻被寒意席卷。
他咬緊牙關,車速開到最快,最快也隻能是這個速度。他極其渴望自己有瞬移的超能力,一鍵抵達蘇虞發過來的地址。
許靳哲猛地打轉方向盤,輪子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子拐進一條小道裡,進到路口遽然停了下來。
他旋即跳下車,往前跑了幾步,尋找蘇虞的身影,結局卻不盡人意,街道空蕩蕩的。
連他呼叫的聲音都能産生回音。
許靳哲在周圍繼續尋找,不斷大喊蘇虞的名字,腳下的步伐不敢停下來一步。看到人行道地面掉落的手提包和一部手機,許靳哲很快就認出來這是蘇虞的東西。
警車的鳴笛在耳邊越來越清晰,警察們晚了他幾分鐘到達現場。
許靳哲立刻跑到警察面前,表明自己的報警的那個人,又拿出蘇虞掉落的物品給他們看了一眼。
在看到蘇虞手機的一霎間想到了他不僅在蘇虞的手機上設置了緊急聯系人,還将他們之間的手機定位共享。
許靳哲明白蘇虞會帶兩部手機出門,他一邊跟警察說明情況,一邊人警察去翻蘇虞的包裡有沒有另外一部手機。
如果不在那就是放在了她身上。
許靳哲連跌忙地打開自己手機,點開查找軟件。屏幕裡除了顯示自己的手機和蘇虞這部在他這裡手機兩個高度重合的位置外,還有一個綠點不斷跳躍閃爍。
許靳哲認定是蘇虞的另外一部手機。
屏幕裡的定位移動很快,在往出城的方向移動。
與此同時,警察也說了包裡面除了幾份文件和一副耳機跟口紅,沒有任何東西。
警方讓警局值班的人調取這周圍的監控。
許靳哲沒有時間跟這幫警察在這裡耗下去,就這白人辦事效率等調到監控都什麼時候了。
不管他們信不信,許靳哲還是亮出屏幕給警察們看,告訴自己和蘇虞手機綁定的定位共享,給他們看蘇虞此時移動的位置。
他讓警方加大人手,同時讓一個警察上自己的車,好跟他們随時彙報。
許靳哲鑽進車廂後,迅速系上安全帶,瞥了眼坐在旁邊的白人警察,立即發動車輛,往手機上綠點的方向奔去。
藥效過去,蘇虞緩緩睜開眼,嘴巴被膠布死死貼住,她的兩隻手被繩子綁在身後,繩子勒太緊,導緻她皮肉很痛。
前面的主副駕駛位傳來兩道粗糙的聲音。
蘇虞身上的東西讓她快速明白自己是遭人綁架境遇,果然前陣子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是不假的。
她在慌張的情緒中保持鎮定,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擔心驚動了劫持她的人。
蘇虞觀察了眼現在的處境,車窗被貼上了黑膠布,看不清外面。她被扔在了後座裡,隐隐感覺腳邊有有個柔軟的東西。
蘇虞看了過去,她腳邊還坐了個人,手腳也同樣被綁上繩子,嘴巴被膠布纏繞。
車内沒有一絲光線,完全看不太清楚周圍的一切,唯一的光源是中控台發出的指示燈和車子的前大燈。
蘇虞憑着微弱的光線看了眼也被劫持的男人,很快就認了出來是Jason。
前面兩個人還在操着一股很濃口音的英語交流,蘇虞豎起耳朵,除了那些罵人的語氣詞她能聽得懂,其他很難能從他們的對話中得出點信息。
忽然開車的那個男人看了眼後視鏡,蘇虞心驚膽顫地緊急閉上眼,假裝她還處在昏迷狀态中。
看到Jason也在這輛車子上,蘇虞仿若清楚了這場綁架必定跟那場文物拍賣會有關。
開車的那個男人收回了眼,繼續跟坐在副駕駛位的那個男人交談,蘇虞通過他們的聲音來判斷他們的動作,到了這會兒才敢慢慢睜開眼。
她手腳動彈不得,嘴巴覆上了厚厚幾層膠布,也發出任何聲音。
蘇虞藏在角落裡,極力克制降低她的存在感。她看着後視鏡,莫名覺得開車的那個男人的眉眼很熟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車子繼續往前開,她不知道往何處行駛最終又會停在何處,隻能任命地等待有人能發現她的消失。
那個開車的男人側過臉看了看副駕的男人,蘇虞看到他的側臉,終于想起來她見過這個人,是在和Jason協商時進來遞文件的那個人。
叫什麼來着?
蘇虞一時記不清了。
原本昏暗的車廂裡擋風玻璃不斷有道刺眼的白光照射進來,兩個發出光源的位置像兩雙惡魔的眼睛。
有輛車子逆行直直開過來,速度很快。
蘇虞不知道她在車内求解的話外面那輛車子會不會注意到動靜,也不知道前面兩個人身上會不會有槍支或其他危險物品。
她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要在未知中進行。
前面那輛車子的大燈越來越亮,他們這個昏暗的車廂也連同亮堂了幾分。
眼看那輛車子越來越近,前面的兩個男人罵聲也越來越兇。
在車子要直直撞上來之際,蘇虞閉了閉眼。這樣也好,直接撞上來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這樣至少可以帶走兩個罪惡的人,大家同歸于盡。
蘇虞的眼淚默默從眼眶流了下來,也不清楚是不是害怕的淚水。
命運捉弄人,看不清也捉摸不透,無論哪步死神都在悄無聲息降臨。
不管是劫持遇難,抑或是車禍身亡。
她都不甘于就此死亡。
如果她死了,希望這個世界留有她存在的證明。
如果靈魂流蕩異國他鄉,她希望有人能将此帶回故土獲得永生。
她不能屈服于命運,唯一能相信的隻有她自己。
艱難地解了很久捆綁的繩子終于松了。
蘇虞立即撕下嘴巴的布條,邊掙紮向命運呐喊,邊敲擊窗戶發出聲響。
不管有任何危險。這一刻,隻有她能救自己,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倏忽間。
那輛遠遠駛來的車子突然打轉方向漂移,車身橫停在馬路上,阻擋了這輛車的行駛。
黑武士發出長長的嘶吼打破寂靜的夜晚,沉澱在路面上的塵埃全部飄浮在半空,像一團迷霧。
浮塵裡忽而亮起五顔六色的燈光,夾雜急迫的警笛聲。這種尖銳刺耳的聲音卻給人帶來了希望,抱有一絲生機。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塵埃中走出來,似撥開一層層迷霧,如太陽般降臨。
那一刻。
蘇虞在想,她的救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