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藥效散去後,認出Bruce,難以置信。怪不得文物會被偷梁換柱,怪不得作案團夥對拍賣場地輕車熟路。
蘇虞睫毛顫了顫,歎了聲氣:“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我當初太執着了,文物丢了後插手太多,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要不然陳航不會被綁架,Jason也是。是她連累了他們兩個,現在又牽扯了許靳哲。
許靳哲扶住蘇虞的肩膀,讓她對上自己的視線。他皺了皺眉,否認極快:“蘇虞,你沒有做錯,你做的很好。”
蘇虞笑笑,看不出情緒:“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蘇虞被劫持這件事情最終還是沒有瞞得過家裡人,事發一周後就被家裡人要求回國。
真假文物這件事情也查出了水花,文物調換是團夥作案,其餘作案人員也被Bruce和另外那個男人爆了出來,警方也根據作案人員的口供尋找文物下落。
許靳哲也從悉尼回了美國,“沃象”也派出了最好的律師團隊替許靳哲解決這件事情。
長達半個多月經曆的大小事情一切都塵埃落定,迎來接近完美的結果。
知道蘇虞在悉尼被綁架,江思顔和蘇洛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家裡人都推掉了公司的工作,又是給蘇虞找心理醫生,又是待在家裡陪她,擔心她留下陰影。
蘇虞無奈的推脫,她哪有那麼脆弱,便讓蘇洛和蘇執繼續去處理公司事物,順便找人代替她的工作,讓江思顔繼續過平日的生活,不用太照顧她。
有時候照顧太過了反倒取巧成拙。
自那場意外後,蘇虞和許靳哲又重歸于好,蘇虞沒有理由再跟他置氣。離開悉尼之後兩個人一如既往會發發信息。因為隔着十多個小時的時差,他們之間的信息基本都是錯開發送。
二十号前夕。
蘇虞撥打了許靳哲的電話,告訴他在加州的地址。上次蘇虞生日時許靳哲從懷川不遠萬裡來到悉尼陪她度過。這次蘇虞肯定也得用同樣的方式給他度過生日。
他十八歲生日時蘇虞不在他身邊,那這次二十五歲總歸可以在他身邊一起過了。
但許靳哲不讓她跑來加州,他笑着開口:“生日沒有什麼好過的。”
蘇虞撇嘴:“可是我已經買了去美國的機票。”
許靳哲毫無人情:“那你退了,費用我報銷。”
蘇虞嫌棄“切”了一聲。
最終蘇虞這趟美國行還是沒去成,在二十号零點那天買了個蛋糕,讓人送到許靳哲家裡。
兩個人視頻通話,有一搭沒一搭閑聊了很久,她明白許靳哲回美國處理自己的一些事情和公司的事。
許靳哲有時會主動提起他記起來關于高中的一些事情,但都不太确定,需要向蘇虞求證是否發生過。
接下來幾天,蘇虞在那次綁架頂多受到驚吓,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勸了江思顔和蘇洛很久,才終于放手讓她去工作。
周五下班。
南北季節相反,悉尼正處盛夏,悉尼進入寒冬。蘇虞穿了件淺色長款呢子,披着散發走在街上。
商城布置着聖誕和新年的主題裝扮,節日氛圍格外濃烈。
今天平安夜,路上的情侶總是兩三對,蘇虞孤零零走在街上,忽然泛起幾分落寞。路過一個餐廳,裡面放着聖誕主題的歌曲,蘇虞拿出手機,看了眼日期。
聖誕很快就要到了,這一年不知不覺間迎來尾聲。
隔天晚上。
恰逢聖誕節和周末,路上車水馬龍,堵得水洩不通,人流量也比平日多了番。
蘇虞給司機付了錢在半路下車。她看了眼時間,八點多,她應該能來得及趕到。
她穿在擁擠的人群中,漸漸走到人流稀疏之地,最後停在一家咖啡館前。她擡眸看了眼招牌,細長的白燈帶串成兩個明晃晃的“等待”。
這是她今晚要做的事情。
蘇虞推開門,咖啡館裡面放着聖誕曲,座位上的客人很少。這麼多年過去,這間咖啡館翻新了幾遍,卻始終保持原來的裝修風格。
她站在前台跟服務員點了杯熱可可,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沒有記錯的話,2023年的聖誕夜,她也是獨自一人坐在這個位置,最後落空而歸,馬不停蹄趕了趟回英國的航班。
到現在,蘇虞記不太清當時的心情了。隻記得她彼時靜靜坐在那裡等了很久,看着路上的行人和車子奔流,遊蕩到這個城市各個角落。
她看着窗外行走的路人,漸漸出了神,思緒又回到許下約定的那個雨天。
他們坐在窗邊,也是這個位置。蘇虞過了很久,才敢慢慢開口試探,她看向許靳哲,問:“如果我有天背叛你了,怎麼辦?”
他回答得認真,幹脆:“和你斷絕往來,然後忘記你。”
至此,她真的從他的記憶裡消失。
過了很久,蘇虞笑着打破這僵局:“許靳哲,我們許下個約定吧。2023年和2027年的聖誕夜,我們不管以後生活怎樣,都要在這裡見一面吧。”
她喃喃道:“到了那個時候,我有話想跟你說。”
七年過去,她不清楚許靳哲是否記得這個約定,加上他又失了憶,記得的可能性更加降低。
良久。
咖啡屋裡面的客人都走得精光,蘇虞還是沒有等到要等的人。她站起身,在前台問服務員了句“你們要下班了嗎?”唯恐打擾到他們下班休息。
服務員笑笑:“我們營業到淩晨兩點。”
蘇虞松了口氣,又在店裡點了份小吃。服務員還是笑了笑:“你是在等人嗎?”
蘇虞詫異,好奇問了句:“你怎麼知道?”
服務員若有所思了會兒:“四年前的聖誕夜你是不是也在這裡?我對你有點印象。”
蘇虞沒有否認,自顧點了點頭,抿直唇角:“謝謝你記得我。”
那就再等等吧,就再等那麼一下。
她回到位置上坐下,繼續觀察窗外行走的路人。
耐心一點點消耗,随之而來的是失落的情緒。凡事都不能抱太大期待,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蘇虞扯了下唇,忽然有些委屈,忽然有點難過。他記起了高中許多往事,唯獨這個約定的記憶沒有複蘇。
明明在出發之前蘇虞就告訴自己,他或許不會來,他從未提過記得有個約定的事情,從未向他說過我們有個約定。
也不知道這次,上天會給她些許好運,等到要等的人。
等不到也沒關系,不是每個人都是會被上天眷顧。
沒事的,這是最後一次赴約的日期,以後這個約定就沉澱在曆史長河。她安慰着自己。
可她還是忍不住難過,總覺得心裡有塊缺陷。
時間一分一秒逝去。
蘇虞再度看了眼時間,現在還差十分鐘到新的一天。她拿好随身物品,看了眼窗外。
玻璃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霧氣,隐約看見路上行人鮮少走過。
蘇虞跟值班的服務員點點頭,拉開咖啡館的玻璃門,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門口,擡眸望向天空。
居然下雪了。
她伸出手,接過空中飄落的雪花,落入掌心,轉眼即逝間融化。
蘇虞靜靜站在門口半晌,心裡難免還是有些失落。她轉頭看了眼咖啡館裡面。
這間咖啡屋被赴約賦予了情懷,随着最後一次赴約日期的即将結束,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來到這裡了。
蘇虞這一次來到這裡又離開,心情和四年前聖誕夜那次一樣。滿懷期望坐在店裡,又渾身失落地離開。
大雪紛紛飄落,雪花掉落在她的發絲,掉在她的肩膀。
冬夜的寒冷蔓延全身,連心也像在雪地裡冰天動地,沒有了溫度。
蘇虞擡腳繼續往前走了幾步路,她讓情緒恢複平靜,拿出手機撥打了許靳哲的電話。
即使他沒有赴約,她也不會怪他的,這是情有可原的。
鈴聲在耳邊響了幾秒。
一時間,她不知道要對許靳哲說些什麼,是坦白告訴他其實我們今天有個約定,還是問他這個電話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
電話鈴聲停了,蘇虞看着飄落的雪花,笑了笑:“許靳哲,聖誕快樂!”
不對。
他們之間有十六個小時的時差,美國現在應該是平安夜。
好像也不對,現在美國是早上七點多。
正當她考慮要不要改口時,身後傳來一句熟悉的聲音。大概過了一兩秒,耳邊再次傳來剛才聽見的那句話:“嗯,聖誕快樂。”
許靳哲的聲音雙重環繞在她的耳邊。
蘇虞錯愕地轉身,神色稍稍愣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有那麼一瞬間,蘇虞誤以為出現了幻覺,再者是沉浸在夢境當中。
心中沉澱許久的失落感頓時灰飛煙滅,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震驚感。
許靳哲穿了身黑色大衣,撐了把黑色雨傘站在幾米開外之地,擡眸望了過來。
兩道視線在半空交彙。
蘇虞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朝這邊走過來,最後停在她面前,傘面傾斜,覆在她的上方。
在聽到他聲音那刻,蘇虞心中終于有了實感。
許靳哲來了。
他問:“你是在等我嗎?”
蘇虞的心跳加快:“嗯。”
不管是2023年聖誕夜,還是現在,我都等你很久了。
許靳哲笑:“對不起,我來晚了。”
蘇虞怔在原地說不出話來,遲鈍了幾秒,她稍稍搖頭:“沒關系。”
許靳哲不可察覺松了口氣,各種交織的情緒漸漸湧了上來,眼眶慢慢紅了起來。
“蘇虞,我記起來了。”他往前一步,展臂抱住蘇虞,眼眶的淚水忽然掉了下來,“和你有關的瞬間,我全部記起來了。”
似走在茫茫大霧很久,終于看清前方的盡頭和走過的路。
在沒有遇到她之前,許靳哲覺得失去了以前的記憶談不上虧損;在遇到她之後,覺得回憶是價值連城的寶藏,許多美好的瞬間都定格在記憶裡的某一幀。
回首尋找封塵的往事,所有逝去的記憶舊故新長,原來他們之間存在短暫又長久的時光。
遇見她,是今生收到最珍貴的禮物。
現在,大霧在黎明的曙光消散,他看得清前方盡頭,不用摸黑走很長的路。
蘇虞往後退步,讷讷地擡頭看着他,眼眶瞬間泛紅,晶瑩的淚花在眼眶打轉。既替他欣喜又覺得他這個過程艱難不易。
大雪飄散在半空,輕盈的雪花緩緩降下。他舉着那把黑色的傘,一如既往的向她傾斜,無論從前現在,他總在為她遮擋了瓢潑大雨,遮擋了皓雪紛飛,遮擋了驕陽烈火。
雪花飄在許靳哲的身上,又迅速融化,留下淺淺的水漬。
周遭的景象似全部虛化,紛紛飄落的雪花,昏黃的路燈,長到沒有盡頭的路。
唯一清晰可見的,是他那張臉。
許靳哲彎下腰,将彼此之間的距離拉近,一字一頓訴說藏匿已久的心意:“小魚,我愛你。”
即使你在我人生六年的記憶空白,即使在沒與你重逢之前,我不知你的存在。可即便如此,我還是無法控制對你再次産生心動。
他問:“我現在還有插隊的機會嗎?”
他的每句話都顯得不真實,似是置身于玄幻的夢境裡,直到感受到心髒在狂跳,每一下清晰有力,蘇虞這才發覺她不是在做夢。
蘇虞看着他的眼睛,在心裡打了千萬遍腹稿就此放棄說出口,一萬句甜言蜜語也抵不上行動證明。
下一秒。
她抓住許靳哲衣服駁領,微微踮起腳尖,在他的注視下,一雙溫熱柔軟的雙唇慢慢貼了上去。
“許靳哲,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