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賞賜

郭飛瑤沒有死，那一日饒鳳送來的“牽機”有問題，以沈嫣的猜測，應該是能讓人昏睡多日的一種藥物。

饒鳳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又投了誰，這是一目了然的事。但沈嫣也沒有說破，而是笑眯眯地道：“還是郭娘娘想得周到，我這就厚顔收下了！”

饒鳳果然歡喜，沈娘子從來不是迂腐的，心思靈活通透，但又不咄咄逼人，不由地讓人想要親近。他又招招手，道：“還有一人，就看大娘子收不收了？”

“哦？ ”沈嫣順着他的手指，向後看去。

隻見一個宮妝麗人走上前來，盈盈下拜，口稱“娘娘”。沈嫣大喜，扶她起來，道：“如今叫我大娘子就是了！”

兩人相望，眼中都有淚意。

此人自然是沈嫣從前的大宮女都珂了。邵椼放出宮人三千，都珂恰巧二十四，離二十五還差一年。想來也是郭飛瑤發話，給了她一個出宮的機會。

沈嫣轉頭對饒鳳道：“饒将軍有心，我感激不盡。”都珂也給饒鳳行了禮。幾人又寒暄幾句，饒鳳這才走了。

都珂像從前一樣，扶着沈嫣回了房。沈嫣問道：“不打算嫁人了？”

都珂道：“嫁了人又如何？我這個年紀，不過是給人做填房。”又看向沈嫣，急問道：“不知娘…大娘子，怎會……？”

沈嫣擺擺手，道：“世事無常。”對于嫁給關振楣的事，沈嫣是心甘情願的，甚至當初也有幾分算計，但石媽媽在一旁，沈嫣沒有多說。

“那你也不打算回家了？”沈嫣問道。

“還回什麼家？”都珂苦笑道：“大娘子是知道的，本來就是他們賣了我，回去，不過是再賣一回。我隻跟着大娘子就是了。”

石媽媽在一旁歎息，也是個苦命人。

沈嫣點頭，既然都珂來投，于情于理，她都是要收留的，再說，她也缺一個幫手，一張嘴她還養得起。

于是，沈嫣安排都珂住下，還做她的女使。都珂幫着沈嫣收拾從宮裡送來的那個箱子，越窯的十二先生、榷易院的香具、文房四寶、名帖字畫，都是沈嫣從前慣用的。

石媽媽這才知道，伺候人的活兒還有這麼多門道，而宮裡的娘娘們又活得多麼精細。

沈嫣笑道：“宮裡是宮裡，如今不同了，我也有别的事要做。頭一件，得讓人清理那塊地，盡早把房子建起來。我聽說如今雇一個閑漢也不費什麼錢。”

關梁插嘴道：“何須雇什麼閑漢，我不少兄弟如今解甲，但又不想歸田，想在京城附近踅摸活兒做。”

沈嫣想了想道：“既如此，你且去找幾個吧，帶給我瞧瞧。”關梁聯系舊日軍中同袍，自不必提。

第二日沈嫣進宮謝恩，都珂與她梳妝。沈嫣如今還在守孝，五品宜人的诰命制服是不能穿了，可也不能太素淨，怕宮裡忌諱，打扮起來，倒比從前做娘娘時還費心思。

昭陽宮易主，邵椼的皇後，出身晉北王家，雖也算是名門，但與汴都貴女們不好比。但是邵椼出征之時，她以三千老兵，帶着城中婦孺，守住龍城，實在算得上巾帼英雄。

時隔一個多月，再次踏入昭陽宮，沈嫣壓下心中種種思量，恭恭敬敬地地請安。

王皇後和顔悅色地叫起，誇贊道：“你獻上來的方子很有用，之前有些軍士受了傷，傷口潰爛，疼痛難忍，都是用了那酒精與回春液治好了。”

沈嫣道：“也是他們自身有造化，得遇明主，愛惜良才，自己身子骨也争氣。”

王皇後歎息一聲，道：“關将軍雖去了，但你也盡心盡力，聽說他幼妹由你撫養，如今可好麼？”

沈嫣回道：“妹妹乖巧懂事，有她陪着，我心裡也覺有了寄托，不再感懷過往。”

王皇後連聲說好，又道：“下次把孩子帶進宮來，我瞧瞧。”

沈嫣應了，王皇後又讓沈嫣去看看郭貴妃。于是沈嫣在中官的引領下，又往柏華殿去了。沈嫣看這個中官有些眼熟，不由多看兩眼。

中官搭話道：“沈…大娘子想是忘了，我是饒公公的幹兒子陳進寶，如今皇後娘娘用我，我就去了昭陽宮。”

呀，沈嫣想起來了，這個殿幄局的小黃門，如今成了皇後身邊的中官，這才是人生難預料啊！

沈嫣點頭，笑道：“公公升發了！”

陳進寶道：“當年逸風殿走水，上頭公公怪罪到我頭上，都是娘娘查明，原來是供桌上蠟油漫了出來，風一吹，叫火星子點燃了，不然，我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