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一處人少的地方坐下,林季安剛松口氣就又被人喊了一聲。
“林大人好久不見。”
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林季安看去,果真是一位許久不見的人。
“朱大人。”林季安起身拜了拜,“那日一别,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
這位朱大人正是起初給林季安考核時的吏部侍郎,當時進行問答考核時朱大人也沒有提過刁鑽的問題,林季安對他也算是心有好感。
“你這段時日裡的作為本官也是聽說了,沒想到啊,将來大有可為!”
“朱大人謬贊了,也是承蒙大人的關照。”
朱侍郎仰頭笑了笑:“言重啦,林大人今日在這裡吃好喝好,放松放松。”
林季安聽這語意有些不對,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朱大人跟朱府……”
“這裡啊,是我弟弟的宅子,這次考取功名的是我那侄子!”
林季安恍然大悟。
“行了,本官就來打個招呼,那邊幾個老朋友在叫喝酒呢,先過去了啊。”
與朱大人告完别,林季安看了看這熱鬧的庭院,沒多少是自己熟悉的,頂多算個眼熟,還是等陸琰過來吧。
林季安正撐在桌子上發呆,突然感覺身邊有一個人坐下了。
“林大人等我等得辛苦了。”
一轉頭,林季安就看到張笑得陽光燦爛的臉:“怎麼這麼久。”
“沒辦法,人太多了,就等了一會。那我以茶代酒給您賠罪。”
一杯茶,陸琰一飲而盡,看來是渴壞了。
“這裡可有林大人認識的人?”
“剛剛與朱夫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又跟吏部侍郎朱大人叙了個舊,其他的便沒有了。”
陸琰有些驚訝:“林大人認識朱侍郎?”
“之前我任職的考核就是他主持的。”
“這樣……”陸琰往林季安身旁擠了擠,又把頭往人少的一面側了側。
林季安看着他異常的舉止,疑惑問道:“你這是幹嘛?”
“人太多了,害羞。”
“……”
“欸對了林大人,這不是給朱府那嫡長子辦的燒尾宴嗎,怎麼不見這主角兒?”
林季安也四處看了看:“這就不清楚了。也許是像你,害羞吧。”
陸琰見自己的話原封不動被林季安嗆了一下,擡手揉了揉額:“林大人你變了,你不是這樣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這玩笑間,突然一陣凄厲的尖叫聲打破了此刻的熱鬧。
氣氛變得沉靜起來,衆人尋聲看向廂房一側,隻見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面露驚恐,跌跌撞撞跑了出來。
即便大驚失色,有幾個人也還是認出了這名女子。
“這不是群芳樓裡的那位頭牌麼,她在這裡莫不是……”
一旁的人立刻用胳膊抵了抵他,示意别再往下說了。
朱老爺和朱夫人怎麼會容忍一個妓女亂跑打亂屬于他們即将做官的兒子的宴席?
“叫叫嚷嚷的幹什麼!”朱夫人匆匆走去,命令兩個下人道:“抓住那瘋女人,把她給我扔出去!”
那女子看見朱夫人,仿佛見到了什麼萬分可怕的東西。
“不是我!不是我幹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就……”
朱夫人已經萬分不耐煩了:“胡言亂語說些什麼,什麼不是你幹的?”
女子帶着哭腔:“夫人,大少爺他,剛剛抽搐了一下,然後突然就沒有鼻息了……”
聽完這話,朱夫人臉色一下變得煞白,朱老爺也踉跄了一下,周圍的人不禁倒吸口氣。
像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朱府兩夫婦也不顧什麼儀态,快速跑到一間房門口,在場客人也圍了過去。
房間裡,一渾身赤/裸,嘴邊吐滿白沫,瞪大眼睛的男子靜靜躺在被褥淩亂的床上。
“阿兆!阿兆!”朱夫人癱坐在床邊,瘋狂搖晃着朱興兆的身軀。
朱老爺胸腔劇烈起伏着,顫抖伸出了手,放在朱興兆鼻子下探了探。待到确定了什麼,整個人都坐倒在地上。
這隻能證明一件事,朱興兆确實死了。
朱夫人臉上濃豔的妝容也遮不住此刻印在臉上的痛楚,在一聲悲痛的呼喊聲中暈了過去。
門外的來客看清這房屋裡的樣子,不用說就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朱府嫡長子一直以來都有着花天酒地的性子,關于他的風流事在百姓粗茶淡飯後的閑聊中也流傳甚廣。
那女子從他房裡跑出來,衣服也沒看得及整理好,這若不是徹夜放縱死于馬上瘋,還能是什麼?
林季安和陸琰站在門外人群的後方,即便如此也憑借着身高優勢看清了屋内的全貌。
一炷香不到的時間,紅事變白事,或再算得上一件醜事。
朱侍郎擠在人群之中,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對着周圍的人喊道:“都散開都散開!别看了!”
一陣唏噓過後,來客也逐漸離場。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季安才走到失了魂的朱老爺旁邊,看了眼已經被蒙上的屍體:“朱老爺,還請節哀。”